那一刻,他腦子裡沒有多餘的念頭,只有不管怎麼樣,都不可以讓秦明鏡被神秘黑衣人刺死的想法。
秦明鏡是他的劍,是他唯一的利器。
如果秦明鏡死了,那麼他恐怕孤立無援活不下去了。
強大的求生欲讓他清楚意識到穿著防護甲不會死,他才會毫不猶豫站出身來,擋在了秦明鏡的面前。
於是利劍毫不留情刺向他胸膛。
結果利劍反彈刺傷黑衣人手指。
黑衣人:「……」
席淮看見了黑衣人眼裡的震驚,看向他的眼神複雜,直到禁衛兵前來,黑衣人才回神翻窗而逃。
他渾身冒冷汗,捂住了胸口,跌倒在地,因為首次遇見了如此刺激的事情,而遲遲緩不過神來。
秦明鏡大吃一驚,為什麼,他從未有想過荒淫無道的小皇帝為自己擋劍,一時間神情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面頰有些嬰兒肥的男孩,高高在上朝他說:「秦明鏡,你要成為朕的劍。」
那時剛入初春,老家的祖母生辰宴,桃花盛開,他爬上桃樹,卻雙腳踩空,有隻小手拉住了他。
那是個有著瓷白肌膚,朱唇皓齒,粉妝玉琢的男孩,約莫只有六歲左右的年紀,生得金貴漂亮。
不過是穿著刺繡華麗的衣裳,表情冷然站在桃樹上,映襯著嬌艷的桃花,宛若在春日盛開的桃花神靈,渾身散發著格格不入的氣質。
直到不久後,他才知道那天拉住他,與他玩扮家家酒,讓他定下成為忠臣約定的男孩,不是父親同僚的孩子,而是大慶唯一的太子。
自那天起,他便將太子的模樣,記掛在了心上,從心裡發誓要追隨太子,成為忠臣。
即便是後來太子登基,性情大變,成了個荒淫無道的皇帝,但他從沒有想要放棄他。
秦明鏡恍然失神,不知怎麼的,只覺得面前的少年,與記憶中的男孩重重相疊起來。
他望著懷裡面色慘白的席淮,喉嚨有些乾澀詢問了聲,「陛下,您為何要替臣擋劍?」
「放……」
「放?」
「放開朕的肩胛骨!」席淮咬牙切齒道,防護甲鈦合金摞到他了!
秦明鏡:「……」
德公公見狀,登時面無血色朝著內侍大喊,「傳太醫!傳太醫!」
德公公跪坐在地上,聲音顫抖,淚流滿面,「陛下,您還好嗎?」
「朕、朕感覺不太好。」他感覺防護甲要被劍刺斷了,摞得慌。
「太醫!太醫怎麼沒有來?!這幫庸醫是不想要命了嗎?!」德公公焦急道,他表情滿是擔心,最終竟決定親自去請太醫前來,離開前還輕聲安撫了句,「還請陛下先躺在床榻上休憩,老奴馬上回來。」
席淮有防護甲在身,並沒有遭遇皮肉之苦,不過在德公公離開後,還是假裝虛弱躺在秦明鏡懷裡,眼尾通紅,眼角蓄著生理淚水,咬緊牙關拽著秦明鏡的袖子,聲若蚊蠅,「秦明鏡,你要成為朕的劍!」
朕沒想到昏君是高危職業!
朕在那一刻真的害怕極了!
朕在這深宮之中的生命安全只能靠你了!
「朕需要你。」席淮現在身體顫抖到不行,連戲都懶得演了,他沒有想到小皇帝在被男主凌遲致死前,還會有生命危險,明明原著沒有刺殺這一趴的。
他死死拽住秦明鏡的衣袖,正如拽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指尖蒼白而無力,身體嬌弱而易推倒,蜷在秦明鏡懷裡說:「朕在這宮裡,唯有你可信。」
而那樣與往日判若兩人,意有所指的言論,讓秦明鏡身體微微一震,露出了一副猜測到了什麼隱秘的事情的表情,神情有些怔然,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那雙如黑玉的眼睛裡,翻滾出了席淮看不懂的情緒,他怔了怔,片刻間,才終於聽到了那道如陳年老釀的紅酒一樣,沉鬱而沙啞的聲音,「……好的。」
席淮不知道秦明鏡究竟腦補了什麼東西,只知道秦明鏡在他語言的誘導下,相信了他的身不由己。
他鬆了口氣,神態像是只被嚇壞了的小奶貓,蜷縮在秦明鏡懷裡,任由著秦明鏡將他抱回床榻上。
等德公公隨著內侍帶著太醫趕來時,席淮已經在床上休憩了。
太醫院首席醫官慌忙為席淮檢查身體,都檢查不出所以然來。
太醫自然不知道防護甲,只道皇帝遭到驚嚇,需服用安神藥。
「陛下乃真龍護體,身強體壯無外傷,實屬於我大慶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