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著什麼母慈子孝的畫面,席淮恨不得給溫玉林邦邦兩拳打昏他。
可他不敢,他五官漂移,表情扭曲,「母后為何這樣?」
最後的那個音節,甚至還有些發顫,聽起來很是可憐。
溫玉林那顆早已冷硬的心臟,都情不自禁柔軟了下來。
他從前怎麼不知道,原來陛下有如此天真憨直的一面。
都是他的蓋棺定論,將陛下與先皇比較,才錯過諸多。
溫玉林臉上閃過了一絲憂傷,「母后知道,都是母后的錯,母后曾拿你當外人,沒有給予你應有的關懷,才讓你養成了這樣的性子。」
「秋獵時你被刺客追殺,失蹤了幾天幾夜,讓母后意識到,你對於母后必不可少,母后想要保護你,而且只有母后,才能夠保護你。」
大可不必,他只是說慣了甜言蜜語,你沒必要改變性格吧?
況且溫玉林可是原著里的反派角色,反派要有反派的樣子。
可溫玉林語氣裡帶著天然的親昵,褪去了往日的嚴厲,「阿淮,母后先走了,不著急,你先慢慢想想,想想什麼對於你來說是最好的。」
直到溫玉林徹底離開,席淮緊繃的情緒才放鬆。
他此時崩潰極了,抱著枕頭在床榻上滾來滾去。
什麼玩意,無法理解,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只是個普通人,為什麼溫太后態度忽然轉變。
席淮不敢多想,他摟緊枕頭,心道即使不是又怎樣,自己只不過是個沒有實權的小皇帝罷了。
淮南帝幾日未曾上朝,朝廷眾說紛紜,只是便宜溫氏一黨,屢次借題發揮,與忠臣爭鋒相對。
保持中立的閒臣們不願參一翁渾水,眼力見極好混水摸魚。
唯有溫國公溫蘅不快蹙眉,「陛下罷朝,大人竟如此安靜?」
無人不知溫太后嫡兄溫蘅,是立下功績赫赫有名的溫國公。
如今朝中由溫太后與攝政王把持,閒臣們哪裡還敢說實話。
他們不結黨營私已經實屬不易,紛紛垂眉不語,不敢搭理。
倒是攝政王蕭沅,嘲諷笑出聲來,讓溫國公頻頻回頭怒視。
「國公在生什麼氣,讓陛下久住慈寧宮的,不正是溫太后?」
蕭沅一頭烏髮鬆散,明明是朝會,卻手拿摺扇,無不風流。
連看溫國公的眼神,都充滿著挑釁,「溫太后體恤陛下秋獵遇刺,為了保護陛下,才讓搬其慈寧宮,國公還是不要為難官員了。」
溫國公頓時被氣得連鬍子都翹了起來,「你!」
他「你」了半天,最後才自知理虧,閉上雙唇。
直到朝會結束,溫國公冷哼了聲,拂袖離去。
閒臣們都鬆了口氣,連忙趕來謝過蕭沅救命。
蕭沅難得謙遜說道:「大人們不必介懷,本王不過是實話實說,倒是可憐了陛下,明明是有傷在身,無法上朝,還要背負污名。」
閒臣們聞言,登時羞愧不已,心裡竟感到絲內疚,陛下雖不學無術,可好歹都是天子。
他們方才沒有幫天子說話便算了,而且還誤會了天子,真以為天子是懶惰才不願上朝。
這何嘗不是自負與自滿的表現,他們險些聽了溫國公的讒言,認可了天子失職的言論。
原本中立的閒臣們,此時決定正視起席淮來。
席淮對此毫不知情,他久病初愈,無心朝政。
不日後,溫玉林竟然還為他擺設了一場家宴。
安靜的慈寧宮,歌舞昇平,久違迎來了熱鬧。
直到渾厚有力的聲音忽然響起,「參見陛下。」
表演的舞者們才紛紛褪去,院子裡安靜下來。
來者是溫玉林的嫡兄溫蘅,見到席淮從慈寧宮出來,還故作驚訝道:「陛下怎麼會在慈寧宮?」
溫國公八歲的兒子,都放肆打量著他,見他看來的目光,才敷衍模仿著他父親一樣彎腰作揖。
席淮睜著雙死魚眼,冷靜俯視著他們,偏不讓他們起身。
直到他們體力不佳,身體晃動,才漫不經心讓他們平身。
他的刁難顯而易見,溫國公氣得面色鐵青,可到底還是皇帝,他敢怒不敢言。
他只能陰陽怪氣說:「恕臣直言,陛下早已過志學之年,不應該與太后同住。」
他孩子更是仗著自己年紀小,出言嘲笑,「陛下這麼大還和姑姑住,不怕羞。」
原著里溫國公野心勃勃,利用溫玉林助自己的兒子上位,沒少給小皇帝添堵。
既然這樣,那可別怪他發瘋了。
席淮怒視了孩子一眼,揚高聲音怒斥道:「整座皇宮都是朕的,朕想住哪裡便住哪裡,你們算什麼東西,敢來命令朕?」
孩子自幼錦衣玉食,何曾被教訓過,嚇得嚎嚎大哭了起來。
溫國公面色陰沉了下來,殺氣四溢,席淮都驚得退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