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鏡幾時變這樣了,盛明月在北域是這樣教他的嗎?
李珏聞言,卻炸毛了,他扭頭怒視席淮,「你笑什麼?」
席淮:「……」
好在這時,盛明月出聲道:「看來珏公子遭遇驚嚇,開始胡言亂語了,臣送珏公子回宮吧。」
席淮鬆了口氣,他急於擺脫奇怪的氛圍,因而沒有拒絕盛明月,「既如此,便勞煩老師了。」
李珏有些生氣,他眼睛瞪得像銅鈴,整個人像只護食的野貓。
「不要!」他拉住他胳膊,「除了陛下,本宮不想與人同騎。」
席淮胳膊一麻,痛得呲牙咧嘴,下意識甩開,「你、你鬆手!」
盛明月見狀,笑容頓時都淡了,連帶著聲音,都冰冷了下來,「珏公子明知陛下有傷,無法騎行,卻還是執意要與陛下同騎?」
李珏匆忙鬆開手,神色慌亂,「本宮並非是這個意思。」
他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柔弱一掃而空。
他撩起額前劉海,暴露出了那張與貴妃迥然不同的臉。
「你們叫我珏公子,原來你們早已知道我並不是李婉。」
盛明月並沒有否認,而是伸出了手,「珏公子,請吧。」
李珏「嘖」了聲,他餘光瞥向席淮,目光中滿是譴責。
席淮困惑不解,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麼氣,只覺得他目光瘮人,「你看朕幹什麼?」
李珏沒有吭聲,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自嘲一樣冷笑完,才上了盛明月的馬。
席淮只覺得此人絕對有病,不明白他到底莫名其妙生什麼氣。
他不想再搭理他,於是翻了個白眼,轉身躍上了秦明鏡的馬。
李珏的確很生氣,他生氣席淮的隱瞞,他原本還以為只有席淮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可原來自始至終,都是他的自以為是,他只不過是沒有任何家族庇護的刺客而已。
李家被連根拔起,恐怕都不過是為了奪權的手段罷了,席淮有什麼理由替他保密。
想到這裡,李珏自嘲笑了,他感到有些羞恥,對於席淮更是生出幾分怨懟的情緒。
他怨懟於席淮溫柔,埋怨於席淮給他的錯覺,讓他在這些日子裡顯得有多麼可笑。
直到耳側傳來冷笑,「珏公子莫不是覺得,自己的信任被付之東流,自己很悲慘?」
李珏猛然抬頭,只見馬背上的白衣青年,正平靜看著自己。
他表情冷淡,仿佛看待著不重要的螻蟻,語氣里只有譏諷。
「你埋怨陛下不該告訴我們你身份,你認為陛下背叛了你。」
李珏火氣冒了上來,「你!」
馬背上的青年仿佛看穿了他,眼裡是洞悉人心的冷靜,「但這與陛下無關,陛下從未有泄露你身份。」
「明明是你擅自代入了悲慘角色,誤會了陛下,你為何還要生氣?」青年歪了歪頭,像是困惑不解。
「難道是因為,你原以為自己對於陛下而言是特殊的,結果發現自己在陛下眼裡與常人無異的緣故?」
盛明月恍然大悟,表情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眼裡是藏不住睥睨,「珏公子比想像中的還要傲慢呢。」
李珏被拆穿想法,整張臉都漲紅了起來,他不可否認被盛明月洞悉了想法,可他很快平復下了情緒。
他深呼吸了口氣,鎮定自若看著盛明月,「首輔與我有什麼不一樣?」
飄雪下得更大了,寒冷的森林中,有兩匹馬正在雪夜裡緩慢前行著。
冬日裡寒涼的冷風,將馬背上的少年吹得瑟瑟發抖,直打了個噴嚏。
少年揉了揉鼻子,鼻尖像是馴鹿一樣,被凍得通紅,令人心中柔軟。
李珏遠視著羸弱的少年說:「你覺得自己坐觀全局,只要動動手指,便可以操縱人心,自作聰明看穿了一切,這何嘗不是種傲慢?」
他咄咄逼人,企圖撕開盛明月偽裝,「首輔,你自視甚高,卻絲毫不知道你與我並沒有什麼區別。」
可盛明月只是怔了怔,坦然接納道:「原來別人眼中在下是這樣的,多謝珏公子讓在下認清自己。」
李珏怒目圓睜,他意識到他根本不在意別人怎樣看待自己。
他這才想起來,盛明月是當朝天子的太師,同時還是首輔。
能夠在朝廷上保持中立,站穩腳跟的人,本不是泛泛之輩。
不像他,什麼都不是,連貴妃的身份,都只是借用李婉的。
他不免有些自怨自艾,心下嫉妒自己哪哪都比不上盛明月。
不想下一刻,他忽聽盛明月問了句,「珏公子可想過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