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歸瀾被他盯著,冷淡的長睫抬了下,對上他的雙眼又挪開。
「給…給你。」岑霧從家裡帶了三明治跟牛奶,放到他桌上。
謝明誠確實說到做到,不但沒再管宋令薇的手術,還把宋令薇平常住院治療的費用也給停了,謝歸瀾早上收到了醫院的欠費通知。
主治醫生也給他發了消息,問他後續打算怎麼解決,畢竟下個月就要手術。
謝歸瀾手頭還有兩萬塊錢,本來想等做完手術給宋令薇請護工,但現在心臟支架手術,再加上後續治療,跟宋令薇住院這些亂七八糟的費用,他至少需要十五萬。
就算加上化學競賽的獎金,都還差十萬。
岑霧發現謝歸瀾又不怎麼來學校了,好像很忙,而且來了就趴在桌上補覺,眼底淡淡的青黑色,襯得那雙黑眸又冷沉了許多。
班主任一到教室,看到一大早就好多人趴著,痛心疾首說:「你們這個年紀這麼睡得著的,我在你們這個年紀……」
他一張嘴,底下就一片哀嚎,都抬起頭,捂住耳朵,不情願地開始背書。
謝歸瀾也抬起了頭,雙眼黑沉沉的,像照不透的夜色,盯著他,仿佛在說。
閉嘴。
「你睡,你睡,」孟良平擦了擦額頭冷汗,連忙說,「老師沒吵到你吧?」
謝歸瀾:「沒。」
說著,也沒管孟良平,就趴下繼續睡。
孟良平呼出一口氣,誰能想到啊,他這個年紀被學生給拿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就打算去講台上坐著。
張元洲嬉皮笑臉的,嘴欠說:「老孟,你怎麼不戴假髮了?」
高二三班有三分之一的學生,都是跟著孟良平從高一升上來的,張元洲跟謝歸瀾都高一就是孟良平的學生。
孟良平當時戴了半年多的假髮。
「……」
孟良平一捋所剩無幾的頭髮,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旁邊的學生都在憋笑。
孟良平根本不在乎,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頭髮沒就沒了,他已經想開了,他決定拿自己高貴的靈魂來征服學生。
班裡都是笑鬧聲,路望也在旁邊嘎嘎樂,岑霧轉過頭,謝歸瀾趴在桌上,蒼白突出的腕骨搭在桌邊,跟這個教室格格不入。
岑霧伸手攥了下他冰冷的指尖,謝歸瀾頓了頓,抬起頭,岑霧往他手心裡塞了顆糖,然後才挪著屁股轉過去。
謝歸瀾攥著那顆糖,又趴了幾秒,然後放到嘴裡,是荔枝味的汽水糖,在口腔中炸開,耳膜都好像清晰了很多。
他開始聽到孟良平走來走去監督早自習的腳步聲,聽到班裡憋到喘不過氣的偷笑,聽到班長周文清在前排一板一眼的背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