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張衛生紙輕飄飄地從他臉上滑下去,江熠明已然恢復平靜的聲音響起:「自己擦乾淨。」
喬晏連呼吸都是沉重的,卻還是沒有暴露出分毫不願意,擦乾淨後匆忙系上扣子,襯衣依舊是濕的。
再一抬眼,江熠明全然看不出沉溺的模樣,神情淡漠地降下車窗。
助理和司機立刻會意,車緩緩啟動,拋去路程不算,還有十分鐘。
車裡開了溫度不算很高的暖風,喬晏渾身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透過短暫的車窗玻璃反光他看到自己凌亂的頭髮與泛紅的面頰,而身後不遠處的江熠明連髮型都沒有亂。
喬晏腦中只剩下一個詞:雲泥之別。
衣服上的水蒸發過程中帶走了喬晏身上太多熱量,一直到車停到法院門口,喬晏的手指都是冰涼的。
助理只拉開了喬晏這邊車門,江熠明紋絲不動的坐在原處,命令道:「下去吧。」
喬晏隱隱覺得不對:「江先生不去嗎?」
「怎麼,你很希望我在場?」
喬晏不明所以的下了車,還沒走進法院大門,就遠遠看見了正往外走的喬清河的秘書錢銳。
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喬晏快步走上前去,連招呼都沒來得及打,「你怎麼出來了?」
錢銳在台階上停下腳步,垂眸看著面前狼狽不堪的小少爺,顧不得職業操守,冷冷地問:「庭審都已經結束了,您未免來的太遲了些。」
結束了?
喬晏腦中嗡的一聲,懵了,僵著脖子回頭看了眼,車內的江熠明不知何時降下了車窗,正看著他們的方向。
看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一刻,喬晏就明白了,江熠明在戲耍他。
他樂於看見喬晏一切無謂的掙扎,像是猛獸在享用獵物前喜歡放在掌心撥弄一般。
喬晏渾身冰涼,顫抖著問:「怎麼樣?」
「縱海一共需要賠償江氏損失金額共計七千六百五十萬,這個數目,即便喬總醒過來也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了。」
喬晏幾乎快要崩潰了,低下頭,整個人都在不受控制的哆嗦著,紅腫的唇瓣止不住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錢銳見狀,半晌還是有些不忍心地將疊得整整齊齊的手帕遞過去:「喬總在昏迷前和我說過,縱海保不住的話,您一定想辦法自保。」
喬晏接過手帕,看見右下角熟悉的一個「筠」字後,眼眶唰地紅了。
這是他母親海筠親手縫製的送給父親的禮物。
其實錢銳再清楚不過,當初喬晏放棄大好星途和江熠明結婚就是為了挽救奄奄一息的縱海。
可如今縱海又變成了那位活閻王控制喬晏的手段,他作為小小一個秘書兼助理,除了感到兔死狐悲,沒有任何辦法。
錢銳正要離開,喬晏卻突然抬起頭,眼神堅定,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會解決的。」
「您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
喬晏還想說什麼,錢銳就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喬晏低下頭,慢慢攥緊那條手帕。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丟了。」
江熠明比機器還要冰冷的聲音響起,喬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發現江熠明不知何時走到了他面前,黑沉沉的眸子盯著他手裡的那條手帕。
「這是我…」
「我讓你丟了。」
喬晏腦中一片嗡鳴,慢慢垂下手臂,真絲手帕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滑落在地。
沒有問出的問題得到了答案,或許他對江熠明而言,根本算不上一個「人」。
他是江熠明的獵物,是江熠明的所屬物,生死全在江熠明的一念之間。
而他被允許做的,僅僅只有臣服。
風無情地將手帕捲起,麻木而又絕望地帶走了喬晏最後一絲希望。
他被帶回車上,狹小的沒有任何逃脫的餘地,空氣仿佛下一秒就要凝固了,身旁男人身上傳來的氣壓讓喬晏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