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訓點了點頭,不再作聲。
這人不愧是百忍成剛的豪俠,硬是用了半個時辰一口一口慢慢把胡椒藥粥咽下去了,吃完發了一身汗,除了胃倉燒灼,舌頭疼得說不出話以外,倒真覺得身上輕鬆許多,韋訓心中暗想這真不愧是藥王遺作,有機會一定要去宮裡把最後三十卷弄出來。
看了一眼月亮的位置,韋訓站起來對寶珠說:「既然不走了,你就安心住下,我去辦點事。」
寶珠驚訝地說:「你……你要去找誰的麻煩?」
韋訓緩緩地說:「你是被我牽連關到這裡,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劉茂把我舉發到官府所致,這個梁子已經結下,必須解決。」
寶珠沉吟道:「飛刀傳書的果然是那老翁……」
「不是劉茂,也是他的手下。既然身為本地掌穴,他就得擔了這個責任。」
「你失蹤之後,劉茂來過孫家店一次,還想求你還回那枚蛇珠。」
韋訓一聽,有些後怕,揚起眉毛問:「可曾對你失禮?」
寶珠搖了搖頭,說:「那倒沒有,他敬了幾杯酒就走了。不過你病還沒好,非得現在去嗎?那老翁的手下可是很多。」
韋訓煞有介事地說:「我這人不能留隔夜仇,會睡不著覺。再說對付劉茂之流,能走路就足夠了。」見寶珠面上憂心忡忡,他從容不迫地笑著說:「韋大平生所遇的強敵,都沒你那罐子藥粥愁人。」
說著輕輕從窗戶里翻了出去,轉瞬間他又回身探進窗口,認真叮囑說:「把門窗關好上閂再睡,我明天來找你,所以今夜不會再有別人來了。」
寶珠快走兩步想看看他是怎麼跳下去的,卻見韋訓折腰向後一仰,像是失足摔下去一般極速墜落,寶珠捂住嘴裡的尖叫,扒著窗沿向下再看,卻見他在空中靈巧地翻了個身,足尖一點,已經竄進黑暗中去,就此看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韋大是個貓舌頭
石蜜是甘蔗提取的冰糖,甘蔗製糖工藝是輸入性新技術,在唐代還是很稀有的玩意兒,只有貴族能享用,比韋大他們愛吃的麥芽糖飴糖高級得多
柳少師就是「顏筋柳骨」的柳公權,累官至太子少師,世人稱「柳少師」。寶珠是文武雙全六邊形女戰士,小珍珠是多了點兒,並不妨礙發揮
第39章
劉茂做了一個混亂的噩夢,夢中他的侄子馬三倒在血泊中,兇手獅子猲羅成業先是眼神慌亂,後發聲大叫暴民抗法,喊來手下眾不良人將奄奄一息的馬三從地上拖了起來。
身邊的十幾個伴當只能束手無策站著旁觀,官府緝拿執法,他們再兇悍也不能當眾出手抵抗,否則就是謀逆了。半個時辰後,馬三死在了去往縣衙的路上。
在馬三的葬禮上,劉茂放了掌血發誓,要為侄兒報仇雪恨,以此跟元老們達成協議,接過下圭縣的整個攤子。
羅成業這條狂犬明明是個用江湖手段的江湖人,可是擁有不良帥的官方身份,能讓他黑白通吃,為所欲為。如何報仇,劉茂是花了心思的。他讓閒人們引誘羅成業去妓院和賭坊消遣,觀察他的癖好,最終決定使用賭博拉他下水。
一年之內,羅成業欠下巨債,黑-道的錢他可以賴,有身份的富戶們就沒那麼容易。被他威逼利誘借下巨款的人多次去縣衙舉發羅成業,讓他的上司頭疼不已,眼看羅成業的白道身份岌岌可危,只要他丟了不良帥的名頭,立刻就與江湖草莽無異,只差一根稻草,報仇雪恨指日可待。
誰想下圭縣突然發生盜珠殺人案,死到臨頭的羅成業提前找閻王爺點卯去了,可他劉茂卻陷入了更大的泥潭。天羅地網的緝兇行動中,他手下所有見不得光的生意都被擊穿搗毀,如果只是銀錢損失,只要咬牙挺過去這陣風,還能東山再起。
但幾天後他親生的兒子劉屏被捕,此時正在獄房中熬刑,他噩夢中所有血肉模糊的形象又變成了兒子。
那個無可奈何的下下策,能讓劉屏活著從縣衙走出來嗎?……
人老睡得淺,劉茂翻個身又醒了,捂著胸口乾咳了幾聲,呼喊暖腳的婢女倒水來喝,但是沒有人答應。
「賤婢!都睡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