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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末伏已過,深夜的風已經帶了蔭涼。沒有人聲吵嚷干擾,清風遠遠將蓮華寺佛塔的銅鈴聲送來,隱隱約約似有似無,如同仙樂飄渺。

韋訓進退無據,無處可去,只能抱膝坐在屋脊頂上吹風,遠遠望著那扇對他關閉的窗戶。當空一輪明月又亮又圓,月色如洗,照得四下纖毫畢現。古今詩人形容滿月為冰鏡,如玉盤,如圓蟾,而如今他眼中這種又圓又亮的東西,怎麼瞧都像珍珠,一時心神恍惚,思緒萬千。

忽然一隻苗條的狸花貓跳上屋頂,蹣跚著走到屋脊坐下來。不知是不是跟同類搏鬥受了傷,它毛色凌亂,左前爪懸在空中,正好跟他纏著布條的左手對應。

看它跟自己一樣狼狽不堪,韋訓慘笑著問:「狸奴啊狸奴,也沒有人肯聘你嗎?」

狸花貓高冷地瞥了他一眼,沒有應聲。

一隻瘦條條的貓,與一個瘦條條的人,離得遠遠地各自坐在屋脊兩端,共同看向天上明月,默然無語。

作者有話說:

狸奴失業記

佛經引用出自《心經》,原句為: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第49章

如往常一般,楊行簡早上起來先去寶珠房裡問安,卻看見韋訓倚著牆站在門前候著,楊行簡驚疑不定的看了看周圍,並未見有人倒在附近,再看韋訓臉上掛著兩隻青色的眼圈,全無往日恃才傲物、睥睨一切的驕傲神色,滿眼都是懊喪。

楊行簡小心翼翼地問:「公主呢?」

韋訓根本沒有抬眼看他,了無生氣地說:「在梳妝。」

女子梳妝乃是隱私內務,非親非故的男子自然要外面等候避嫌,但楊行簡知道這人從沒尊重過這禮儀,寶珠梳頭時他照樣大剌剌地鑽進去旁邊觀看,今日怎麼突然知禮了?看他這般神色,顯然不是自覺主動在外面等著,難道是被趕出來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由,可看他這忐忑不安的懊喪樣子,楊行簡想笑又不敢笑,忍得鬍鬚顫動。兩個人一左一右,如同兩尊門神一樣站在門口乾等。

老楊只猜對了一半,韋訓並非被趕出來,他早上又摸了一遍窗戶,仍是不給進,只能鼓起勇氣從正門敲了敲,寶珠倒是沒有再發話讓他滾開,只是十分冷淡地說自己在梳妝,叫他外面等著。

這一句給了韋訓極大希望,可見不到人,仍不知道結論是什麼,簡直百爪撓心,如坐針氈。幾次想甩手不管,就此浪跡天涯回歸自由,終究腿腳不肯聽話,不肯邁出去一步。

如今楊行簡等待少女梳妝已經極有耐心,左右無事,老楊捋著鬍子琢磨了片刻,把兩人間的關係來來回回揣摩一番,有所了悟,露出了成年人的微笑。

忽然又回憶起早夭的女兒芳歇,假如能成人,今日也有公主這般年紀了,或許也會與哪個鋒芒畢露的少年郎臉紅慪氣吧。楊行簡一念至此,不禁心緒起伏,大為感慨。

等了快一個時辰,寶珠終於放話說可以進去了。

兩人一起進屋,韋訓忐忑不安地瞧過去,只見寶珠冷冷淡淡地端坐在榻上,舉止雍容莊重,全無往日那般親切。這份氣度確信無疑是天家貴主了,韋楊二人一時間噤若寒蟬,不敢主動說話。

韋訓的眼神在她面容上仔細滾了一滾,也沒瞧出她畫了這一個時辰的妝畫出什麼特別的,只是她原來都是畫著彎彎的柳葉眉,顯得溫婉可親,今日卻換成拂雲眉,橫拖入鬢,尾部上揚,氣勢上便威嚴了許多。心想也怪不得梳妝了那麼久,想是在反覆查驗哪種眉形看起來更生氣。

因為她這般冷若冰霜,又有楊行簡在旁,韋訓想了一夜的道歉話語卻說不出,惴惴不安地等她先開口。

誰知寶珠根本不提昨天發生的糾葛,拿出那張寫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字條,冷淡嚴肅地說:「我昨夜仔細想過,宮中用的貢紙由指定的皇莊工坊供應,每一批出品的質量都力圖一致,否則造紙的工匠會被治罪。但這種民間使用的麻紙,雖然原料差不多,但不是一家工坊所出,紙漿沒有脫色,也不會有百姓去追究,不同批次的紙還是有些許色澤差異,只有跟原品放在一起對比才能看得出來。你去城中查訪,看有沒有人使用跟這紙條一批麻紙的人。」

她頓了頓又說:「這道理很淺顯,不知道為什麼保朗沒有想到?或許還是因為紙條上寫的內容,他不願意讓辦事的皂吏們知道。只要這些人見到了,就等於全城都知曉了。」

楊行簡真心誠意地讚嘆:「公主敏慧,不亞於韶王。」

韋訓去接紙條,特意想看看她的手。見她還是用袖子嚴嚴實實裹著,連指尖都不露,看不出傷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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