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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教他武藝,教他認穴發丘,就是不許他讀書識字。但是這個小鬼桀驁難馴,不肯聽話,跑到書齋去偷聽。

陳師古責罰他的時候,他還振振有詞:「我沒有給講師束脩,是在屋頂上偷聽,既然是偷,就不算違反你的指令。」

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還能痛揍小鬼,三年之後,他只能打得中兩三下,就被他逃走了。

「只能偷。」

陳師古收徒之後,不給他吃飽飯,也不給棉衣穿,叫他自己去偷。偷得著就有東西吃,偷不著就挨凍餓肚子。至於被原主抓住毒打辱罵,那說明業藝不精。

他對待徒弟實在不好,所以少年要走,也是理所應當。

沒有任何徵兆,陳師古突然暴起,拔劍挺刺,如同一條灰龍撲向門口,雄渾內力催動之下,劍身嗡嗡作響。

青衫少年折身後仰,輕輕一彈,飄然退至庭院。陳師古繼續追刺,少年竟不轉身,依然倒退閃避,蜃樓步詭秘莫測,身形如鬼似魅。陳師古的劍招瞬息萬變,頃刻間已經翻出上千式,劍尖始終迫在少年胸口一寸,卻始終刺不下去。

一道灰影和一道青影交纏飛旋,若即若離,快得根本看不清招式,劍氣四溢,庭院中的落葉全部飛揚舞動起來,形成一張巨網,將這兩條極速運動中的影子包裹在中央。

兩人纏鬥良久,雖然一時間分不出勝負,但是一人為進,一人是退,這之間高下就十分清楚了。

倏忽,少年縱身飛起,一縷青煙般輕飄飄地掠上樹梢,站著不動了。

陳師古持劍立在庭院中。這一劍始終沒有刺進少年胸膛,非不為也,實不能也。他已經老了,衰弱已極,哪怕使出全力,也殺不掉這個小鬼了。

因劍氣盤旋飛舞的落葉一一落地,秋風拂來,青衫少年站在樹梢上隨風晃動,仿佛沒有體重一般。月光之下,他清瘦白淨的一張窄臉隱在陰影之中,看不分明,只有一雙黑如點漆的眸子閃閃發亮。

這小鬼十四歲還是十五歲了?陳師古當年沒問,所以也不清楚,記得只有貓仔那麼一丁點大,但是又抓又咬,野性十足,他那對衣不蔽體的父母,只能分出一文錢來買了根飴糖,才勉強哄他跟買主走。

他非常倔強,又十分高傲,就如同他當年一樣,只是當年銳不可當的少年現在已經滿頭華發。

這股傲氣,能在晦暗凶戾的亂世中保持多久?無掛礙故,則無有恐怖,他現在這樣快,是因為沒有任何東西縛住自在心神,將來則未必。

這小鬼會碰個遍體鱗傷絕望而歸,天資卓越而又心懷怨恨,到那時候,他的武功才能真正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陳師古不由自主看向屋內的空棺材。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光陰荏苒,那人竟然已經死了快四十年了。陳師古發現自己確實老了,當人經常回憶過去的時候,說明他已經沒有未來可期待了。他一生無法宣洩的仇恨,絕望至於瘋狂,最後只不過是一抔黃土,滿地殘穴。

「驚才絕艷,博學宏知,文韜武略,曠絕一世;然所求所願,終不得順遂。」這是他自己的師父赤足道人給他留下的讖語。他從黑暗中來,見過剎那間的虛無光明,卻註定要再次回到黑暗中去。

鏘啷一聲,陳師古將長劍丟在地上,拂袖而去,留下一句:

「你出師了。」

第三卷 羅剎變

第62章

通過「危路堪與猿猴爭」的潼關,寶珠一行四人離開關中,正式進入中原地區。

過關之時,一路上儘是深谷絕崖,山連峰,峰連天,遙想當年天寶之亂,大將哥舒翰占據潼關天險,身受猜忌,被迫領兵出戰,痛失潼關,二十萬唐兵的屍體竟然塞滿了這些絕壁深谷。叛軍就此闖入關中,萬民塗炭,殺人盈野,玄宗被迫西逃,大唐從此由盛轉衰。

過了潼關,進入靈寶縣,地勢逐漸平緩,胸臆為之一爽。只見道路兩旁一望無際的桃林,此時正趕上秋季結果,滿樹桃兒,翠葉映襯之下,紅紅白白煞是可愛。

十三郎驚嘆道:「這地方怎麼種了那麼多桃樹?」

楊行簡盤腿坐在牛車上,悠閒自得趕著牛講古:「這靈寶縣的名字來歷很有意思,它以前叫桃林縣,自商代以來就種滿了桃樹。開元年間,陳王府參軍田同秀上奏玄宗,說他夢見太上玄元皇帝在丹鳳樓上對他說:吾著經之地有一道靈符,誰能得到它,誰就能奪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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