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沒有說完,忽而門口晃過一團青影,斜刺而來,迅捷無倫地遞出一掌,看似輕飄飄的不著力氣,琵琶女卻深知這日暮煙波掌的厲害,不敢硬接,從椅上滑出避讓。
青衣人變招極快,這一掌兔起鶻落再往她肩頭壓下,琵琶女半邊身子被籠在磅礴掌力之下,已覺行動滯澀,知道拍實了必然送命。
她五指成爪拉起琵琶筋弦一擋,兩大高手真氣激盪相撞,只聽鏘的一聲弦音大作,如同玉山傾倒,仿佛銀瓶乍破,人筋做的琴弦將青衣人的強橫掌風大半吸了進去,化為勁力四散開來,室內窗簾、家具上頓時出現了無數條微小切口。
自從韋訓現身,寶珠就覺得壓迫在身上的寒意大減,手腳也能動了,雖有他在身前擋著沒有受傷,鬢邊卻有十幾根青絲被飛散的勁氣割斷。
琵琶女借力脫身,身形一晃逃到門口,只承這一半掌力,仍覺得胸口氣血翻騰。她不肯示弱,忍著不嘔血,懷抱樂器亭亭玉立站在那裡,哀哀戚戚地調侃:「狠心短命的小鬼,今天又想讓奴傷心傷身麼?」
韋訓森然厲色,一字一頓狠狠地說:「你自找的。」
琵琶女腰肢輕擺向後滑步退卻,似乎要逃遁,韋訓極速迫近,指骨關節噼啪作響,心想今天乾脆把她打死,她卻從琵琶里一掏,指縫裡扣著三柄薄如蟬翼的飛刀往室內一撒,其中一柄直奔寶珠方向而去。
韋訓應變神速,聽風辨位扔出一件東西攔截,又是叮的一聲金玉相撞,磨亮的銅鏡裂成兩半落在地上,暗器也被砸飛了。
趁此間隙,琵琶女祭出輕功,如同一片葬禮上扎的紙人般飄飄然隨風而起,掠上屋頂,韋訓待要追上去趕盡殺絕,霎那間瞥見寶珠驚懼之下臉上血色全部褪去,櫻唇變作蒼白,頓時渾身凜冽殺氣一滯,堅冷如鐵的心也軟了。
頂尖高手過招就在電光石火之間,韋訓這略一遲疑,琵琶女已經高聲笑著逃走了,陰氣森森的尖銳笑聲在暗夜雨幕之中迴蕩,若斷若續,漸行漸遠,既有得意,又有嘲諷。
寶珠被這女子亡靈厲鬼般的舉止嚇得腿都軟了,坐在椅上站不起來,伸手一摸,冷汗混著淚淌了滿臉。
韋訓回身搶過去,一把切到她咽喉旁人迎穴,被這隻冰冷的爪子握住脖頸柔軟處,寶珠又是一驚,本能瑟縮發抖,淚珠滾落在他手背上。接著才發現他並沒有使力,只是輕輕搭在穴位上試探脈象。咽喉旁的大血管更接近心脈,緊要關頭比切手腕寸口的結果更真切。
韋訓探了脈象,確認她沒有受內傷,放開手,又從頭到腳把她仔仔細細打量一遍,真正鬆了口氣。此時才覺得掉在手背上的淚燙的驚人,有心拭去她臉上淚水,卻不敢再伸手了。
「我回來晚了。」韋訓懊惱地說。十三郎的功夫對付五六個普通人不在話下,平日已經足夠保護她了,誰又能想到那女人會突然出現在靈寶縣這間普通客棧里?
他滿腹疑團,聽到寶珠帶著哭腔,哆哆嗦嗦問:「那、那東西究竟是人還是鬼?」
韋訓鎮定地安慰說:「是活人,一個喜歡故弄玄虛的江湖人,你不要怕。」
寶珠仍沒能反應過來,茫然愣了片刻,又開口問:「既然如此,那游女說你是她的情郎,她被你重手所傷,是來報仇的,這話是真的嗎?」
聽她這一句莫名其妙的指責,韋訓滿臉驚愕之色,心道不好,那悍婦臨走不僅扔了飛刀,還在這裡給他埋了更陰損的暗器,連忙辯駁說:「她胡說!那女人也不是什麼游女,她是長安的刺客首領……」
話沒說完,只聽屋裡嗷的一聲悽厲慘叫,寶珠又給嚇得一個激靈。
發出聲音的是一直坐在旁邊的說書先生,他沒有韋訓保護,全身被琵琶弦四散的勁氣颳了無數個小口子,這倒是不致命,但剛剛一把飛刀從頭頂掠過,把他的髮髻連著一塊頭皮給削了下來,因為刀子又薄又快,直到現在才發現。
髮髻脫落下來,說書人頭頂上露出一塊雞蛋大小白森森的頂骨,接著血才洶湧撲了出來,披頭散髮鮮血淋漓,極為駭人。
他本來就被那琵琶女嚇丟了魂,現在又開始大量失血,以為自己已經丟了腦袋,頓時心智喪失,一邊狂叫一邊逃出客棧,消失在黑夜之中,扇子和驚堂木都不要了。
大堂之中到處都是說書人濺開的鮮血,滴滴答答蔓延至客棧外,店主出來看了一眼,以為有強盜搶劫殺人,連忙口誦佛號躲回後堂以木棍頂上門,只當什麼都沒發生。
看著這滿地血腥,寶珠更覺心驚膽戰,臉色蒼白瞪著韋訓喃喃說:「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有什麼情緣讎隙,她既然是人,怎麼行動舉止都像惡鬼一樣? 」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韋訓卻本能察覺不妙,心想哪怕身上平白背了十七八樁人命的嫌疑,也得先把這件事辯白清楚,大聲說:「只有讎隙,沒有情緣!我確實打傷過她,那是因為她先出手挑釁,挨揍是咎由自取。」=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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