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都是有統領師門野心的人,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煩意亂。
寶珠徑直穿過眾人出門,牽了驢翻身上去,看起來目標十分明確。霍七郎向來自詡憐香惜玉,立刻跟過去保護她。
寶珠見多數人站著不動,便道:「調包新娘的真兇是誰,我已經有七八成把握。韋郎今天不出門,你們站在這裡乾等著是沒結果的,不如跟著我勝算更大。」
聽她話音頗為自傲,拓跋三娘出言譏諷:「咦,今天口氣這麼大,不是只會哭著等小鬼頭來救你嗎?」
寶珠心下惱怒,隱忍不發,朗聲道:「你裝神弄鬼手段下作,現在天色已經大亮,我可從來不怕人。來不來你們自便,我只說一句:下圭縣佛塔盜珠案是我親手破獲,華州第一神探『獅子猲』羅成業也折在我手裡,你們師兄只是打下手幫了一點兒小忙。」
眾人均是一怔,互相交換眼神。
邱任開口道:「此事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下圭縣那顆白蛇珠不就是大師兄偷的嗎?」
霍七郎拍胸作證:「還真不是他,這件事老七在旁見證,案子別提多複雜了,確實是九娘親手破獲。」
邱任疑惑地道:「咦?這可怪了,我那天問過這事,大師兄面帶得意之色,親口承認說偷了一顆舉世罕見的寶珠,如今就帶在身邊,難道不是下圭縣那顆?」
寶珠愕然,愣了片刻,悟到韋訓在拿她的閨名胡扯,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切齒地說:「那是在長安的事了,跟白蛇珠不是一回事!」
殘陽院諸人——尤其是青衫客韋訓——向來是江湖中背黑鍋的優先人選,在場這些人都當過不止兩三回替罪羊,對所謂的江湖傳言也有抵抗力了。寶珠的話他們將信將疑,加上霍七擔保,才勉強相信。
在他們眼中,獅子猲羅成業算不上頂尖高手,倒是「華州第一名捕」的名頭更響亮些,誰想那黑白通吃的惡漢竟是栽在一個少女手上,此時才高看她一眼。
今日天色陰沉,烏雲密布,仿佛隨時都會下起雨來。寶珠不想繼續東拉西扯耽擱時間,執起韁繩嬌叱一聲,騎著驢先走了,霍七郎立刻跟上。
羅頭陀問眾人:「你們有誰拿著七八成把握的?」見其他人都不吱聲,他握著錫杖大踏步追上毛驢。
邱任撇了撇嘴,騎上自己的騾子,也跟了上去。
拓跋三娘嘆了口氣,拎起裙擺裊裊娜娜邁過門檻,眼看也是要去,許抱真奇怪地道:「連你也……」
拓跋三娘回頭嫣然一笑,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情之一字,二師兄就不懂了。我猜小鬼不會放心她一個人出頭,哪怕明天就死,今天也得強撐著暗暗跟隨。假如他也在,那和七絕一起動手有何區別?並不算丟份兒。」說著飄然而去。
許抱真雖不太懂,但他不放心的是魚腸劍被拓跋三娘搶先奪去,思前慮後,最後帶著徒弟們跟上了眾人的隊伍。
楊行簡臉色鐵青拄著拐站在二樓,眼睜睜著寶珠走進群魔之中,再目送她離開,自己想跟著,無奈體力不支連下樓都沒有辦法。同時又十分憤怒:青衣小子今日不知為何擅離職守,竟沒有跟在公主身邊守護。
寶珠戴著帷帽騎在驢上,在一行人簇擁下往玉城方向去。
路上行人見這伙江湖客強橫霸道的凌厲氣勢,生怕惹了閻王爺,無不主動閃避。寶珠雖不樂意跟一群奇形怪狀的傢伙結伴而行,可此情此景,卻有點兒像身在尊位時出行侍衛開道的排場。
出了靈寶縣城,沉重的陰霾籠罩天空,空氣中泛起泥土微腥的氣息,帶著幾分陰冷和壓抑。風撕扯著人們的衣裳頭髮,陰雲壓得極低,雨水卻遲遲沒有落下,叫人猶豫是立刻回家避雨,還是看看形勢再說。
霍七郎問她:「如今沒有任何線索,你就說有七八成把握,那嫌犯是誰?」
寶珠昂著頭說:「天機不可泄露,我的懷疑是由大理寺陳年舊案推算的。」
她反問霍七郎:「當日親迎,你全程都在婚車旁邊,有注意到新娘在路上被調包的跡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