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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滿小抄的象牙笏板早已不知丟在哪裡,青廬也毀了,這一回沒有催妝、卻扇等等複雜流程,行的是江湖上簡約豪邁的俗禮,賓朋滿座一起喝頓大酒,熱熱鬧鬧把事辦了。

群豪向一對歷經磨難的新人送上婚禮賀詞:「二女牙牙學語,五男雁雁成行,榮連九族,祿載千箱,扣頭神佛,門戶吉昌。」這五男二女,便是祝賀他們以後子孫繁衍,世人普遍認為最吉利的數字。

殘陽院諸人誰也沒湊過去,遠遠地袖手旁觀。無論如何,觀看人結婚總比看人出殯的心情要愉快。

回到座上,十三郎忽然對寶珠說:「我知道為什麼六師兄會被師父革出師門了。」

寶珠一愣,心裡疑惑他從哪裡知道當年誦書之事,問:「為什麼?」

十三郎道:「六師兄是殘陽院最特別的,他有家人。我們其他人就算被趕出師門,也無家可歸,誰都舉辦不了這樣熱鬧的婚禮。師父他……他可能就是討厭六師兄這一點吧。」

寶珠瞥了一眼殘陽院諸人,也覺得他們的氣質與這種喜事格格不入。可聽說早被趕出師門的師弟結婚,雖未受邀,他們還是不約而同地悄悄來看上一眼,箇中心思,實在複雜。小沙彌佛心至純,或許觸及了些許真相。

霍七郎笑著向寶珠說:「小光頭說得沒錯,我們這種刀口舔血的人是結不了婚的。下回要是你做新娘,記得請老七當儐相。男儐女儐都行,我不收錢,保你順順利利地出嫁。」

寶珠一時無語,片刻後才說:「我是不會出嫁的,我將來要出家。」

這句話撂下,霍七郎「哈?」了一聲,旁邊那桌頓時沒了動靜,全都豎起耳朵。霍七指著十三郎光禿禿的腦袋:「像這樣?!」

寶珠嫌棄地搖頭:「頭髮當然一點兒不能動,我要出家當女冠。」

霍七郎摸了摸鼻子,看十三郎沒什麼驚訝神色,某人也愣著沒出聲,似乎是已經聽過她說過類似言論了。

「不是……你這樣天賜的美人,這麼年輕就決定要斷情絕愛?」

寶珠多喝了幾杯,又被群豪盛讚捧到天上,很有些上頭,便痛快地解釋道:「我沒說要斷情絕愛。蕭小娘失蹤時,我說過有七八成把握是她前夫家動手,那是大理寺積年舊案提供的數字。其實考察年輕女子亡故原因,兇殺只是極其微小的一部分。

以戶部銷戶的數據為準,因產而亡才是育齡女子死亡的首要原因,二十人就有一人死於難產或是褥禍。你聽見剛才大家祝賀新人的賀詞了,祝他們生「五男二女」,假如要實現這件「吉祥」預言,蕭苒今後要擲七次生死骰,全部累加起來,可比死於夫家之手的風險要高太多了。

而且這危險不分皇親貴胄還是寒門白身,閻羅收人一視同仁,就算當年觀音婢長孫皇后、永泰公主、淮陽公主、唐安公主、和政公主也不免因此亡故。我阿娘她……」

寶珠頓了頓,終究是咽下了這句話。親眼見最愛的人流盡鮮血,其陰影遠超任何厲鬼妖魔帶來的恐懼。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下那個心魔,才會叫大理寺和戶部給她推算各種數字,只為了說服自己那是一件人間最常見的意外。

「與此相反,無論是比丘尼還是女冠,出家女子的壽命比出嫁女長得多,平均接近兩倍,這很難說這是漫天神佛保佑的結果。總之,我是不會冒生育風險出嫁的,出家當個女冠,照樣能和親朋好友聯繫,也免受來自夫家的生命威脅,瀟灑自在,長命百歲。」

不僅如此,以玄宗朝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為例,出家後與帝王保持良好關係,受封戶、享食邑,地位更加穩固。她們築觀京師,高朋滿座,有二三藍顏知己、四五裙下之臣,乃是皇家特權。當然,這個理由就不能公開說了。

寶珠一口氣講完緣由,自覺有理有據,聰明至極,驕傲地自飲一杯。

周圍豎著耳朵聽的人都在努力消化她這段話的海量信息,霍七郎半晌不語,突然說:「那什麼,我也認識幾個出家人朋友,超越友誼關係那種……」

許抱真陰著臉呵了一聲,只想回手再給她臉上劈一道。

霍七郎面不改色,繼續道:「總之,出家人如果不斷情絕愛,那也免不了會……咳咳……會上產床的。」

寶珠愣了,道:「那怎麼會?有後嗣必然要締結婚約關係,就算妾室和外室,律令中也一概算作有約。要不然龐良驥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力氣結婚?」

聽她侃侃而談這一大段話,霍七郎終於發覺其中有個違和的點,她立刻抓住,問:「所以,你是覺得沒有正式婚約關係,情人之間就不會生育了嗎?」

寶珠自信滿滿地點頭:「當然,哪本書也沒有講過這種怪事。」

一句話勝負已定,霍七郎嘴角大大揚起,回身朝支著耳朵偷聽的同門們伸出手,攤開掌心索要錢財,笑道:「願賭服輸,這證據可讓大家心服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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