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川皺眉道:「怎麼人人都來寺廟裡面索要女兒。楊芳歇難道不是在上客堂歇息嗎?不管她到底是誰,明面身份畢竟是在朝官員之女,我們會好生招待,讓他們父女二人平安離開蟾光寺。」
韋訓漠然道:「所以你是直接承認了,想把我留下來。」
觀川神色坦然:「沒錯。不過在這一點上,我和師父的觀點不太一致。他想說服你皈依佛門,而我,只想把修羅崽子打死。你這種人跟陳師古一樣冥頑不靈,不知悔改,是不可能被度化的。」
韋訓心中一動,試探著問:「你是那個梵僧迦什葉的後人?」
觀川微微點了點頭:「不錯。當年師祖心懷慈悲,聽說故人的徒弟陳師古墜入魔道,離開洛陽去關中勸化他,不料慘遭殺害,還被奪走了《般若懺》心訣。我們這些後人雖不一定身在佛門,但都記得這個仇。後來我遇到尊師曇林上人,他勸我放下執念,遁入空門護持佛法,以此修成護法神……」
沒等他說完,韋訓突然哈哈哈高聲大笑了起來,觀川極為不悅,怒道:「你笑什麼?!」
韋訓笑得前仰後合,幾乎流出血淚,好半天才說出話:「原來……原來曇林對誰都用這同一套說辭,只看哪個蠢貨上鉤,哪個就剃光頭被他役使。他是不是還跟你提過什麼心魔、三毒、無常,什麼愛如逆風執炬,必有燒手之患?沒想到啊沒想到,說得玄而又玄,其實直接給人投毒。」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香爐燙爛的手掌,又自嘲道:「而我燒手就真的燒手。」
聽韋訓譏諷心目中奉若神明的曇林,觀川怒不可遏,喉嚨之間的氣息嘶嘶作響。
他見韋訓中毒後雙目充血,舉止言談中頗有狂態,邪氣四溢,心中更增厭惡:「既然沒有被心魔毀掉,那你註定死於我手。」說罷深吸一口氣,氣充丹田,脖頸青筋暴起,獅吼蓄勢待發。
韋訓盡力聚集模糊的眼神注視這個強敵,知道他修習般若懺已練到金剛不壞境界,極難破解防禦。而自己負傷中毒,接近半盲,今夜必以命相搏。
他嘆口氣,指關節發出噼啪聲響,低聲對自己說:「運氣不好沒帶傢伙,湊合打吧。」
這一路走來,想要護她平安,終究要殺穿過去,佛來斬佛魔來斬魔。
作者有話說:
此處第二次照鏡
第116章
曇林坐在歸無常殿中禪定,默默揣度策略是否能順利進行。
他在身邊這一爐香中添了些使人鬆弛睏倦的安息香,平日使用這個是為了讓自己更容易進入冥想狀態,沒怎麼聞過的人,則很容易因此放鬆警惕,被這種香料帶入一種如墮雲霧的恍惚境界。此時講經說法,可輕易將自己的意念注入對方的頭腦。
勾起韋訓的好奇心,將他留在殿中訴說陳師古的舊事,一方面是因為自己垂垂老矣,實在想將當年的秘聞傳於後人;但更重要的是,曇林希望能說服韋訓皈依,實現高僧迦什葉沒能做到的偉業。
當年那個修羅留下的恐怖印象太過深刻,漫漫四十年後,曇林已經在許多事上超然物外,但仍時不時在噩夢中回到那個血腥之夜。假如能夠將陳師古的徒弟收歸門下,大約能夠祛除自己陳舊的心魔。
那青衫少年能夠理解自己的苦心嗎?
曇林如是思考著,遽然一陣天搖地動的巨響傳來,整座歸無常殿被其撼動,天頂房梁簌簌落下許多灰塵。
怎麼了,是地震嗎?曇林睜開眼睛,霍地意識到那是觀川憤怒的咆哮,他將其原名「雷音吼」改為「無畏聲」的高深功夫。
佛陀以無畏聲說法,能降服一切邪論外道,佛經中常用獅子比喻佛陀,因其吼聲恢弘,獅吼也被稱作無畏聲。當年他就是用這個觀點說服仇堅成剃度成為自己的弟子,無論是名門貴胄還是江湖俠客,空虛的心靈都需要在信仰中尋找支撐自己的理由。
而他曇林,需要忠誠的武林高手護衛自己,來抵擋當年被陳師古所囚產生的心魔。
又是一陣雷霆萬鈞的雄渾咆哮,地面的震動甚至讓大殿的地基開始搖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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