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瑛極聰明,一點即通,立刻領悟:「所以在危機發生時,他的親衛第一反應,竟是認為自己的頂頭上司才是危險的源頭嗎?」
霍七郎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李元瑛陷入沉思。
車隊終於抵達韶王府,侍衛打開車廂,厲夫人已等候多時,內侍們簇擁上來,要攙扶主人下車。李元瑛轉頭對著霍七郎冷冷地說了一句:「你記著,就算只是買賣交易,你的身價也絕不止千金。」
作者有話說:
責字下面是貝,貝幣錢,依然是七GET不到的內容,她是從別的方向理解的。
她的玩笑提議等於東食西宿,哪個老闆都會發火的。
第140章
李元瑛在內侍簇擁下步入府邸,待周圍眾人散去,霍七郎才悄悄下車。片刻後,她發現當時逃之夭夭的康思默若無其事混在隨行的隊伍中,竟也跟著回來了。
她一把揪住此人,將其拎到角落抵在牆上,譏諷道:「你這逃兵,還有臉歸隊?」
霍七郎已經卸下偽裝的妝容,恢復自己的嗓音,康思默先是驚疑不定,後又理直氣壯地道:「我乃是通事,又不是作戰人員。」
他拍了拍腰間的小匕首,道:「你們佩刀之人才是兵,我這把不過是切羊肉用的餐刀。再說我先跑出去,是為了尋求援軍,並不是為了個人安危。大王都沒說什麼,你算老幾,管這等閒事?」
霍七郎聽到「尋求援軍」這句話,手不由得一松,康思默稍得自由,旋即掉頭跑掉了。
回到主屋,李元瑛稍作休憩,單獨召袁少伯密議,將霍七發現的牙兵異狀告知於他。兩人商量了近一個時辰,袁典軍派出幾名探子。
時至深夜,霍七郎以為今天不需要自己了,已經在侍衛長屋躺下,卻又被主屋召喚去值夜。厲夫人篤信玄學,擔心厭鎮術妨害韶王,如非必要,最好不要跟守衛分開。
李元瑛已經褪去晚宴的華服,洗漱完畢睡下,層層帷幕環繞床榻。霍七郎在旁邊腳榻上陪伴,聽著他的呼吸聲,知道他其實並沒有睡著。
他在馬車上口不擇言的怒火,被點醒後的錯愕,以及隨後那茫然失措的神情,霍七郎一一看在眼中。她雖目不識丁,然而對那些細微的情緒變化卻極為敏銳。依照往日的經驗,她明白這是自己該離開的時刻了。否則,有人會受傷。
可是她已經收了錢,肩負著護衛他的任務,要抵擋那些不知存在與否的奇怪煞氣,倘若擅離職守,病情會不會繼續惡化?她從不為情負責,但要對使命負責。
晚宴上牙兵的異狀,應該明早再告訴他的,霍七郎心想。這般心思縝密的人,會把每一處細節掰開揉碎了回想,即便身上沒有病,又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她知道他失眠,他也清楚她知道。
每一次翻身,錦衾摩挲褥子的細微聲響,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刻都沉重得猶如緩慢陷落的流沙,讓人在靜默中感受到無盡的煎熬。默默對峙到子時,霍七郎悄然起身,倒了一盞水。
她一手端著蓮瓣盞,一手輕輕掀起羅帳,只見李元瑛孤零零坐在黑暗中,姿態全然不似晚宴上高傲冷淡的形象。
「大王,喝口水潤潤喉嚨。」她遞出蓮瓣盞。
李元瑛沉默地望過來,眼神深邃而複雜,卻並沒有落在水盞上。她就這樣托著器皿,耐心地等著。驀地,李元瑛伸出雙臂,揪住她的衣襟,猛地將人拽進羅帳之中。
霍七郎心想,這慣於打馬球的人臂力倒也不錯,偶爾被惹急了打人還挺疼。如果這是一場角牴較量,使個千斤墜,如松柏紮根於地,沒人能輕易將她按在身下,但是此刻,霍七隻是鬆弛地任由他拖曳,順勢躺了下來。
生澀的、帶著余怒未消的吻紛紛落下,他是需要侍從幫忙穿衣的人,甚至不知該怎麼解開她的腰帶。人是最美的,卻也最不解風情。
腳下絆倒了銀熏爐,橫刀碰翻了蓮瓣盞,絢麗厚重的錦衾被清水濡濕,漉漉水痕沿著織物的紋理,漸漸擴散開來。隨著床榻震顫,水盞從邊緣滑落至腳榻上,緩緩翻滾幾圈,復又滾落到地面上,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輕響。
霍七郎攬著他聳立的優美肩胛,溫柔地低語道:「別著急,慢慢來。」
羅帳落下了,朦朧月光投在水盞上,拉出一道模糊的影子,隨著時間逝去,月影悄然暗移。
許久之後,激烈的喘息逐漸平復,那些不能言說的情緒盡數宣洩而出。羅帳內尚殘留著溫存的餘韻,溫暖的、帶著潮濕的汗意,令人暫時卸去千鈞重擔,感受到心靈寧靜的鬆弛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