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瑛從懷中掏出一隻竹青色的浮光錦荷包,輕輕嘆道:「那是我與皇帝反目的真正緣由。」
作者有話說:
唐代皇帝真的都是跑酷高手,創造了「天子九逃,國都六陷」的記錄
第146章
這荷包霍七郎曾經見過,裡面裝著些不知來路、散發藥味的奇怪泥土,李元瑛為了尋找其中藥物的成分,讓醫師呂慶光反覆嘗試,從中分辨出仙鶴草等四種止血藥材的味道,然而後續卻再無下文。如今再度拿出,似乎別有深意。
李元瑛打開荷包的系帶,朝裡面嗅了嗅,道:「藥渣的氣味已經極為微弱了。正如當年之事,該處理掉的皆已處置,知情之人也差不多都失蹤了。」
七年前,母親再度身懷六甲。那時我剛過十七,宮中正在挑選適齡的貴女,預備讓我成婚後出閣。寶珠滿心不願,她想一直與我和阿娘一起住。欽天監已經擇定吉日,冊書和寶璽也已籌備妥當,只等母親產後出月就舉行封后大典。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然後,韶王乃是早產兒的謠言傳入宮中。母親為此忿然作色,自請出宮,雖有皇帝百般安撫,並命人徹查源頭,卻仍然動了胎氣。不過她向來身體康健,懷孕四五個月時還照常練舞,休息了幾日,氣色看上去又恢復如初。
生產的日子如期而至,我和寶珠在忐忑中期待新生命的降生,然而整整一天過去了,產房中依然沒有傳來喜訊。身邊的嬤嬤們輕聲議論,說經產婦不該耗費那麼多時間。
而後,有宦官面色沉重地請我們去見母親,我們兩個卻不知那就是最後一面了。時值五月,天氣炎熱,進入蓬萊殿的東廂,裡面依然點著炭盆,悶熱的濕氣和濃重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我聽見室內有許多人輕聲抽泣,成人的哭聲中間或夾雜著幾聲嬰兒啼哭。那個男人坐在產床邊,哭得涕淚交加,鬍鬚衣襟盡濕。緊接著,我看到阿娘躺在血泊之中,她的長髮、手足皆浸在自己的血中,唯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呼吸急促,張口想對我說點什麼,但精神恍惚,虛弱得無法出聲。
我那時不知一個人的身上竟存有如此多的血,血水濕透了褥子,又從床榻邊緣溢出,染紅了地磚。」
說到此處,李元瑛的聲音雖是冷靜的,但臉上同樣沒有半分血色,仿佛他全身的血也隨著記憶從身上流盡了。霍七郎稍作思量,握住了他冰冷僵硬的手。
「寶珠嚇得嚎啕大哭,我摟著她,捂著她的眼睛,其實自己也嚇得呆住了。過了片刻,有宮人將我們倆半拽半攔地帶走了,最後一面就這般倉促地結束。
母親過世後那幾天仿若夢境,我聽聞那個男人哭得數次暈厥,又有人說民間也沒有進產房陪伴妻子生產的男人,但皇帝不但進去了,還陪著擦汗拭淚,端水遞藥。
母親難產過世後,常居的蓬萊殿被封鎖,她頭七那一夜,我想著日後出閣不便回宮,想拿一件她日用之物當作紀念,又幻想或許能目睹她頭七回魂的景象,彌補最後一面的遺憾,於是換上便裝,趁夜悄悄前往蓬萊殿。
停靈的大殿有人晝夜值守,但側殿附近的宮牆有個供下人換班出入的小門,鮮有人知,小時候帶寶珠出去探險,不想帶太多人時,就會走那一扇門。
等著巡邏的金吾衛離開,我用厚紙撥開角門的門閂,潛伏回到以前的住所。她生產的那間屋子,大部分家具和陳設都被搬走了,室內空蕩蕩的,連產床也不見蹤影,地上僅留著一攤深入磚縫難以擦淨的乾涸血跡。
東邊有一面靠牆的大立櫃,櫃體固定在牆面上,或許因不便移動,才沒有搬走。我打開柜子,從深處翻出一件石榴裙,取走當做紀念。離開庭院時,我在宮牆一角的雜物中看到兩盆芍藥。
那是內苑培育的嬌貴花朵,日常需要精心養護,本來放置在母親床邊作為裝飾擺設,如今卻被丟棄在此處,無人澆灌,花朵已然枯萎。但奇怪的是,兩盆一模一樣的盆景,一盆已經完全枯死,另一盆的葉子還留著最後一絲綠意,勉強撐著沒死。我走過去查看,發現兩個彩釉盆內的花泥濕潤程度不一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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