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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是白天,家妓們斂氣屏聲,分作兩排跪坐在抱廈前的庭院中,靜候主人幸臨。寶珠被安排在最前列,以便他一眼就能看到。

沉重的腳步聲從後堂傳來,侍從撩開帷幕,一個身著紫袍錦靴的男人坐了下來。

眾人俯身叩拜。寶珠不能抬頭直視,但坐榻旁的鎏金燈盞卻已映入眼帘。底座之上,兩條蟠龍張牙舞爪,騰雲駕霧,順著燈柱蜿蜒盤旋而上。雖是白日,牛油蠟燭卻長明不熄。這般形制規格的器具,唯有真龍血脈的皇子方能擁有,其餘宗室不得擅自使用。她的兄長李元瑛便擁有相似的兩盞燈。

剎那間,寶珠心中萬念俱灰。她所猜想最壞的結果真的發生了:洛陽唯有一名宗室有資格用這蟠龍燈。

「抬起頭來。」那男人說。

寶珠稽首行禮,在額頭接觸手背之際,她已下定決心,無論遇到何種生死困境,欺凌羞辱,絕不在這惡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淚,失態痛哭。

她緩緩直起腰,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張衰老的面孔,以及一雙令人厭惡的陰鷙眼睛。許多年前,她曾在宮廷晚宴中見過此人一面,那時她還只是個梳著雙丫髻的孩童。

後來,她又在大蟾光寺的歸無常殿中見過此人的塑像。只因她沒有兄長那樣過目不忘的本領,因此見到供養人的僧侶造型時,並未認出。

他與她是近親,更是當今皇帝的兄長。倘若今日萬壽公主仍在世,以真實身份相見,她應該稱其為「皇叔」的男人。這便是洛陽邁入暮年的太陽,散發著令人膽寒的餘暉。

東都留守,岐王李昱。

「叫什麼名字?」他高高在上,俯視庭院中這群屬於自己的美貌舞姬。

寶珠面容沉靜,從容回答道:「我叫丹鳥,表字——龍女。」

作者有話說:

還記得王英屋裡那兩盞燈嗎?

第181章

李昱是先皇長子,因為是第一個兒子,故而深得父親器重,賜「昱」字為名,意在期望其光明如太陽,照耀四方。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李昱自幼被視為繼承人長大。然天有不測風雲,兵變突起,皇室倉皇逃離長安,先皇驚懼之下病死途中。

神策軍中尉、大太監程壽認為梁王性情柔懦,易於掌控。遂趁兵變之亂,暗施手段,將無人問津的梁王抬上龍椅。等他坐穩皇位之後,那位曾為先皇寄予厚望的長兄便成了心腹之患。為著兄友弟恭的美名,岐王被遣往洛陽,任東都留守之職。

李昱感恩戴德,立刻收拾行囊滾出長安。在寶珠印象中,這位遠在東都的皇叔一向低調做人,醉心於聲色,只對清歌妙舞、栽花種草感興趣。玩物喪志換來了太平無事,只等安享晚年得個善終,讓兒子襲爵。

皇帝對長兄的乖覺順從頗為滿意。多年前,曾特降諭旨,恩准岐王返回長安參與先祖祭祀,然僅此一次。

「靠近些。」李昱的命令打斷了寶珠的回憶。他像召喚貓狗一樣,晃晃兩根指頭。

寶珠稍一遲疑,便有人過來拉起她的胳膊,將她半拖過去。這人便是綁架她的案犯之一,那個耗子臉的男人。寶珠踉踉蹌蹌走進抱廈內,那人又故意踩著她的腳鐐,使她無法站立。

李昱坐榻之側,站著一名面容肥白的中年男子,見耗子臉如此行事,問道:「徐什一,這鐐銬是何意?」

徐什一立刻畢恭畢敬地向他解釋:「回家令,這女子生性潑悍,曾用琵琶重創霓裳院的趙姑姑,為著大王安危著想,不能令她有可乘之機。」

「啊!那必須得盯緊了。」被稱作家令的男子當機立斷,命侍從去取一條長鎖,連上腳鐐,將寶珠鎖在蟠龍燈的底座上。

寶珠被迫跪在坐榻前,李昱伸出手來,捏住她的下巴,用那雙陰沉的眼睛仔細打量,沉吟道:「今年的相貌算不得頂尖,卸了濃妝,卻是最有神韻的一個……」

此等羞辱簡直難以忍受,更何況眼前這人乃是血脈相通的近親。寶珠憤怒得手足冰冷,心道即便拼著同歸於盡,撲上去赤手空拳將他勒死,也得花上不少功夫,恐怕來不及出手,就被那徐什一給擒殺了。

她強忍著噁心,與這大伯對視,面上神色冷靜如常,輕聲提醒道:「大王好生面善,可曾在哪裡見過?」

岐王哈哈大笑:「咱們當然早就見過面了!」

寶珠心中猛地一緊,心臟狂跳不止。她所說的見面,是指多年以前那次宮廷夜宴。那時她仍是總角兒童,如今已長成少女,面容體型皆已大變。難道他竟然喪倫敗行至此,已認出她的真實身份,還特意派人去綁架自己的親侄女?

李昱繼而說道:「中秋巡城那夜,不就已經見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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