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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指責說出口,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僅曹家的父兄血親與洛清幫的各位鏢頭氣憤填膺,連為曹泓剃度的三位長老也覺得極為侮辱。畢竟曹泓多年與人為善,名聲極好,而無端指控他的卻是窮凶極惡的邪道。

曹大澤氣得滿臉紅漲,怒目圓睜,罵道:「血口噴人!我洛清幫雖有個洛字,可這裡是東都,我曹家靠水吃飯,賺的是清白血汗錢,可不是強占水路的土匪豪強,你有什麼切實證據綁匪跟我們有關?」

斷塵師太為了查清觀音奴升仙的真相,在洛陽駐留了一年之久,其間對每個升仙家的背景都做了詳盡調查。在魚龍混雜的幫派之中,洛清幫堪稱一股清流。她仗義執言說:「曹老英雄的女兒也曾擔任過觀音奴,同樣下落不明,就算你們不能同仇敵愾,也不該憑空污衊無辜之人。」

韋訓從懷中掏出小小一隻瓷盒,打開盒蓋。火光照耀下,那盒中的物品如鮮血一般殷紅刺目。在場之人多為江湖草莽,愣了片刻,方才意識到那是一盒女子化妝用的胭脂。

曹泓望著這盒妝品,腦海中浮現出當時擄人離開房屋的景象。七年的漫長時光,他們的犯罪從未被人察覺,那一日的調包計劃更堪稱完美。然而,他卻在無意識中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沒有立即將那少女打暈,給她留下了做記號的機會。

那一刻,他是在下意識希望自己的罪行被發現、被制止嗎?思緒紛飛,他想起灩灩當年離家時亦是兩手空空,淚水漣漣地帶了一盒胭脂作為往昔留念。

韋訓托著手心的瓷盒,冷冷道:「她被擄走時,在只能走水路的方向留下了標記。那人能攜帶一人從二樓窗口悄無聲息脫逃,武功不弱。只要將房檐上遺留的鞋印與你們的人一一對比,就能找出誰是案犯。」

曹泓淡淡地回應:「曹家上下二十多口人,洛清幫二百多號幫眾,你打算將我們全部視作疑犯?我們憑什麼配合你對比腳印?」

這少年高手蒼白的面容上緩緩綻放出笑容,笑容之中卻沒有絲毫溫度,唯有令人膽寒的狂氣,兩隻深陷眼眶的黑瞳幽光閃爍。

「不為什麼,我今日踏入這座宅院,便一定要找到此人的線索。否則,就殺光你們曹家所有比船篷高的親眷。」

此話一出,正堂之中頓時響起一陣嗆啷啷刀劍出鞘之聲,火光照耀下寒光四射,人人為之色變。

拓跋三娘和邱任冷眼旁觀,暗自思忖要不要跟這人一起發瘋。先不提這群烏合之眾,一旦動手,起碼白駝寺那三個老禿子不會袖手旁觀,屆時局面將難以收拾。

楊行簡心臟狂跳,面上卻竭力維持鎮定,輕輕吹拂杯中的茶末,一副置之度外的冷漠神情。他盤算只要以官威達成震懾目的,讓這些草莽配合查案,四兩撥千斤,就能避□□血事件。

而他這副雲淡風輕的神情在曹泓眼中,卻等於敲響了無聲的喪鐘。

當年岐王用灩灩當作交易籌碼,逼他參與其中,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不慎暴露,由他來背鍋頂罪。如今,終於到了最終宣判的時刻。

曹泓將腰間的兩柄短刀卸下,連鞘放在桌上,如同卸下了折磨內心多年的千斤重擔,他淡然道:「不用那麼麻煩,綁架騎驢娘子和往屆觀音奴的,就是我本人。」

第187章

眼睛,一雙雙可憎的眼睛。

最純粹的美麗舞蹈,卻被最令人作嘔的邪惡目光,當作玩物品鑑、注視。

寶珠默念:此辱必以鮮血洗之。

美貌少年對權貴而言並不稀罕,很多人甚至早已對美色感到厭倦。但一個污穢血腥的秘密、褻瀆神聖的禁忌感,卻能撩撥出人心最黑暗的欲望,令餓鬼們興奮得坐立難安。

一舞終結,寶珠和米摩延依照慣例,向著正北的尊座跪拜,萬幸沒有兜圈子討賞的環節。

在米摩延的悉心指導下,寶珠已經能夠掌握柘枝舞中大部分技巧,獨獨缺少了待客舞蹈必備的諂媚之態,冷漠以對是她所能展現出最平和的表情。幸而李昱覺得祥瑞之人必有與眾不同之處,否則單是神情這一項,寶珠就不知會遭受多少訓誡責打。

如岐王往常所要求的那般,舞畢,她回到抱廈之內,跪在他身邊。大批宴會所用的奢華器物逐一運進王府宅邸之內,桂花的香氣濃郁到令人頭暈目眩。

金桂宴就在今晚,寶珠和李昱這兩名皇室後裔的思緒皆凝聚於同一個時間點,只不過二者目的截然不同。

家令董師光來到李昱座前,向他詳細匯報晚宴準備的進度。

李昱耐心聽了一會兒,問道:「竇敬那邊怎麼說?」

董師光小心翼翼地答道:「請帖已送過兩次,跟去年一樣,竇府尹回復年邁體衰,疾病未愈,婉拒了。」

李昱怒罵道:「油滑刁鑽的老狐狸!」

寶珠旁聽,心道:這小圈子裡的秘密雖不曾擴大化,但以竇敬的身份,想必已打探過宴會的大概內容。他年紀快致仕了,既不願自污與落敗的岐王結盟,亦不願輕易與任何皇族反目,選擇明哲保身,託病不出。確實是在官場混跡多年,成了精的官場老油子。

董師光匯報完後,卻並未主動告退,而是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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