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昱見狀,問道:「還有什麼事?」
董師光輕聲道:「內庫的帳目已連續赤字半年之久了,此次宴會的支出……」
通宵達旦的宴飲作樂,數不清的家妓樂師,岐王常年沉溺於這樣奢靡的生活中,僅憑正一品爵位的俸祿與食封收入,實難維持。今年的天災加劇了收支不平衡,此事岐王妃已經數次向他提醒過。
李昱從身邊的瓷瓶內倒出一片沉香,放進口中咀嚼,滿臉煩躁地問:「那個姓申的商人怎麼許久不聯絡了?」
董師光回應道:「此事倒也奇怪,那人前些日子突然從自己的宅邸中失蹤了。不過他之前曾提拔過一名姓賈的下家,可以代替他處理相關事務。」
李昱不屑地道:「都是些膽小如鼠、見利忘義的下賤賈豎,趕緊安排交易,讓他把錢墊上。」
董師光神色略顯緊張,以近乎耳語的聲音詢問:「還要……還要從那裡拆嗎?」
李昱心安理得地道:「那是祖宗們留給本王的,既然無人使用,那我怎麼處置都是應當的。賣掉那麼兩三根,不會有人注意到。」
董師光恭敬地回答:「喏。」
大鼓聲隆隆響起,宴會固定的節目《秦王破陣樂》再次上演。李昱已將舞者人數大幅增加到六十名,道具甲冑仍在精心製作之中,為了在極樂之宴上一鳴驚人,他們排練時依然穿著布衣。
巨闕天弓和四羽大箭已經趕製出來,由一名雄姿颯爽的領舞手持,扮演當年戰場上親自衝鋒的太宗皇帝。李昱滿意地點了點頭,沉浸於皇室血脈帶來的自豪感中。
看到弓與箭的瞬間,寶珠冰冷的血液仿佛一瞬間被點燃了。
她韜光養晦,強忍屈辱,苦苦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刻。
按照之前精心構思的計劃,樂舞進行到中途,她向岐王建議:「大王,我常聽聞太宗陛下的姐姐平陽公主為策應父兄起兵,聚攏關中豪傑為『娘子軍』,戰功赫赫。不如由我扮演李娘子,為《破陣樂》增輝添彩。」
李昱聽了這話,覺得頗有趣味,說道:「去試試看。」
寶珠暗耐欣喜,立刻起身,腳鐐嘩嘩作響。然而剛剛邁出抱廈,就被一個人踩住了鎖鏈。
岐王今日的護衛張苟苟如幽靈般悄然出現在她身後,陰惻惻地道:「大王,這女子有傷人劣跡,或許還是不要讓她接觸武器為妙。」
李昱放聲大笑:「那張天弓只是舞台道具,便是當值的校尉、旅帥也開不了三石之弓。她這樣一個小小的丫頭,想拿起來比劃都難。」
話雖如此說,然而那四羽大箭的箭頭卻頗為鋒利,李昱思索片刻,終究還是聽從了張苟苟的建言,阻止丹鳥參與《破陣樂》排練。
他對待奴僕家妓向來冷酷無情,為避免重蹈高澄、安祿山的覆轍,時時提防他們以下犯上,不僅身邊常有高手護衛,用膳時連餐刀也不會放到桌上,慎之又慎。
「專心練你的柘枝舞,其他的不關你事。」
僅僅一步之遙,苦心籌謀的計劃功虧一簣。寶珠渾身發冷,精神幾近被殘酷現實擊碎了,對這助紂為虐的師兄弟,恨意如同怒海狂濤。
月將升,日將落,檿弧箕箙,王裔盡絕。難道玉壺死前悽厲尖叫的讖語,難道不能由此應驗?
只有不到一天時間了,她給李昱精心下了「毒」,然而卻來不及等那毒藥發作,便要踏上渡過忘川河的渡船。還有什麼對策?
五彩獅子在舞台上搖頭擺尾,仿佛在嘲笑她的無能。寶珠喃喃道:「缺了辟邪。」
李昱耳背沒聽清,不滿地踢了她一腳,斥責道:「大聲說!」
「獅子舞,缺了辟邪。」
絕望之中,寶珠決定再設下一處狩獵陷阱。倘若今夜註定是她殞身之時,說不定在遙遠將來的某一刻,這陷阱會自然發動,為她復仇。=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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