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節帥是聰明人。」寶珠對他的態度比較滿意,換了個稱呼,緩緩道:「按照朝廷慣例,獻上你效忠的證明吧。」
梁什濟一愣,隨即領悟了她的意思。王承武的首級只是點心,以家屬為人質,才是俯首稱臣必不可少的投名狀。
他咬了咬牙,心一橫,揚聲喊來一名親兵,命令道:「快去把寧寧叫來。」
片刻之後,一名穿著山文甲的小將步入帳內,無措地立在那裡。梁什濟見狀,催促指點:「脫掉頭盔,跪下行禮。」
那人連忙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年僅十七八歲的青澀面容。
「這是臣的長子,梁寧寧。」介紹完畢,梁什濟朝少年下令:「今後你就追隨公主身邊,盡心侍奉。」
「阿爸?」那少年還沒有回過神,梁什濟推了他一把,再次催促道:「快去,以後你是公主的人了。」
那少年滿臉茫然,抱著頭盔,站到了侍衛隊列中。看著父親恭順的神態舉動,半晌後才茅塞頓開,自己已是質子身份。他不禁偷偷看向新主公,胡床上坐著一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明明年少貌美,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不僅僅是因為驕矜高貴的神態、不怒自威的氣度,更源於她身上那股猛將獨有的氣息:混合著血腥與屍臭的濃烈異味。那是經歷戰場廝殺後留下的,死靈纏身的印記。
梁什濟獻上長子為質後,又小心翼翼地開口:「臣還有一事稟報。賊子王承武死前,曾多方打探到有件……有件名字大不敬的寶物,他還專門派人前去搶奪,只是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臣也不太清楚。」
不知第多少次聽到有關這玄虛之物的傳聞,寶珠早已感到厭煩透頂,索性坦然承認:「『顛覆大唐,禍亂天下』。呵,我已知道了,那東西一直在我手上。」
瞧見梁什濟臉上驚愕的表情,她繼而說道:「如若不然,我怎會死而復生,擁有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神通?你大可將此事告知旁人:王承武窺竊神器,違逆天意,才落得自掘墳墓的下場。如今那神器已經認我為主,其他人莫要再痴心妄想。」
語畢,她補充了一條指示:「我走後,你好生安葬死者,拆除境內所有京觀,入土為安。退下吧。」
梁什濟滿心驚疑,卻也不敢再問,一步一步退出軍帳。
沒過多久,又有人入內稟報:昭義將領韓筠求見。
寶珠疲憊不堪,本不想再見此人,可忽然想起周青陽提過莫要積鬱於心,還是讓人將他領進來了。抬眼望去,只見韓筠抹額鮮明,甲片鋥亮,顯然求見之前特意收拾過了,寶珠心中不禁泛起冷笑。
她出言譏諷道:「好一個英俊瀟灑的小將軍,韓都頭此番一鳴驚人,全滅成德騎兵,就憑這樁不世奇功,起碼要升任昭義兵馬使吧。」
韓筠一聽,連忙躬身回應:「筠不敢貪天之功,此戰全仰仗公主驅散戰馬、牽制敵軍,若沒有公主運籌帷幄,我等絕不可能取得這般戰績。」
說話間,他仔細打量寶珠,見她依舊包著那條骯髒的青布頭巾,一夜持弓苦戰,染過鳳仙花汁的指甲掀掉了幾片,露出血肉模糊的甲肉,好不悽慘。
「你不都習慣了嗎?每次我殫精竭慮,調兵遣將,把最難的事辦成了,你就跑來坐收漁翁之利,收割戰果與榮譽。」
聽了這尖銳刺耳的譏諷,韓筠心中苦澀,低聲說道:「待局勢一定,我便辭去昭義職位,前去幽州侍奉公主與大王。」
寶珠聞言,乾脆利落拒絕:「我給了你第二次站隊的機會,你拒絕了,如今我身邊沒有你的位置。」
說著,她抬手指著陪伴左右、渾身染血的將士,大聲道:「不是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獲取『從龍之功』,那是要跟著我浴血奮戰、拼死搏殺才能掙來的功勞。作壁上觀,確定一方必勝時才加入戰局,那叫見風使舵的賤貨!
不敢冒一點兒險,不肯吃一點兒虧,單就這點來說,你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韓家人,與你爹如出一轍。『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看來這髒活累活,還得我親自去干。」
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痛罵,韓筠知道萬事俱休,絕望至極,不禁潸然淚下。多年來他怨恨父親阻撓自己天賜的緣分,然而這一次,是自己親手斬斷紅線,再怨不得旁人。
痛快淋漓罵完之後,寶珠淡漠地命令:「帶著你的戰功滾回去。下次我路過昭義的時候,你跟盧玄復最好掂量清楚,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王師』。」
韓筠再說不出任何話,黯然離去。後面仍有源源不絕的人求見投誠,寶珠將善後諸事全扔給袁少伯,自己僅帶了王承武的首級,騎上驢返回石邑道觀駐地。=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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