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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前,狄仁傑曾在魏州執政,清正廉明,深受百姓愛戴,為他立了生祠。後來他兒子狄景暉也來魏州任職,為人貪婪殘忍,橫徵暴斂,於是百姓又去把他爹的祠給砸了。百姓是很實際的,根本不在乎皇位上坐著的人姓什麼,是漢人還是胡人,只要能讓他們吃飽穿暖,手有餘糧,就是聖人。」

聽著兄長慢聲細語講解,寶珠望著那座香火不絕的祠堂,想起了倒塌的四俠廟,心中翻江倒海,沸騰不已。

天道公平嗎?正義又該如何評判?

百姓的信仰真心實意,又極端功利。俠肝義膽的四俠被人遺忘,禍亂天下的逆胡享受香火。河朔藩鎮與中原矛盾重重,中原又靠抽取南方糧稅維系統治,各個地區都有利益衝突。民心向背,唯結果論。

李元瑛道:「雖然有阮自明和進奏院把控情報,但我取劉昆而代之,和你尚在人世的消息,遲早會傳入長安。如今你我的處境,剛好跟安、史二人相似。同樣的大本營,人馬兵力相去不遠。如若在此地起兵,連攻入關中的路線都如出一轍。問題是,我們真的要重走一遍撕裂國家的路線,讓百姓再次蒙受戰亂之苦嗎?」

「不!」寶珠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青史留名,不想當這種遺臭萬年的『聖人』。」

李元瑛頷首:「到底是血脈相連,所見略同。若想將傷亡減至最小,唯有另一條更危險的路可走——遵循祖宗舊例,玄武門決勝負。」

寶珠哀嘆一聲,抱怨道:「我歷經千辛萬苦來幽州投奔你,還沒待多久,竟又要原路返回長安。萬里迢迢折騰這一趟,我這是圖什麼呢?」

李元瑛鄭重其事地道:「你曾指天發誓,無論什麼遊戲,都會傾盡全力幫我。這世上,沒什麼比政變謀反更需要助力的遊戲了。」

寶珠回憶過往,對此全無印象,滿臉疑惑地問:「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你五歲那一年,九月十三,我背著你回蓬萊殿,你親口許諾把全天下的誓言都給我。」李元瑛不假思索,將當時所有細節一一道出。

寶珠清楚兄長有過耳不忘的本事,可拿她兒時戲言作證,未免欺人太甚,不由得氣結語塞。

「五歲說的話也作數?你講理嗎?!」

「我不管,誓言就是誓言,你要踐諾守約,不許自食其言。」

李元瑛口吻嚴厲地道:「為母親復仇,為那困在宮中徘徊不去的鬼魂申冤,我們必須回去。寶珠,我的身體已經垮了,沒有你襄助,難成大事。」

寶珠心裡清楚,殺母之仇刻骨銘心,她永生永世不可能放下。無論前路如何兇險,他們兄妹必須回去了結這場孽債。

她心意已定,不苟言笑地認真談判:「親兄妹明算帳。這是搏命的功業,你許給我什麼報償?我將來出家,沒有駙馬。若想女冠男戴,把我的功勞計給哪個守門的小子,那休想我出手。」

「外人總是外人。安排他們是想讓你分分心,免得整日哭喪著臉。生育的風險難以預料,就算出家,你也一定要留意避孕。」

李元瑛從懷中掏出一枚質地溫潤的玉梳,遞給寶珠,作出了自己的承諾:

「你與我,共天下。此『二聖』絕非民間淫祀,是朝堂並肩,宗廟祭祀,永載史冊。」

寶珠接了過來,那是她當作帥印、刻有萬壽字樣的玉梳,如今摔壞的缺角用黃金補上了。

明知一場血戰在所難免,可她還是忍不住嗔怪:「阿兄,你還好意思跟我數落七郎好賭。無論兵變政變,輸了毒酒白綾,身首異處;贏了背負逼宮罪過,日日天不亮起床上朝。賭命、賭國運、賭天下,你才是世上最瘋狂的賭徒。」

李元瑛聞言微微一怔,片刻後展顏一笑,頃刻間春日雪融,艷光浮動,奪人心魄。

「的確,我賭得比她凶得多。」

作者有話說:

《新唐書·張弘靖傳》河朔舊將與士卒均寒暑……俗謂祿山、思明為「二聖」乃發墓毀棺,眾滋不悅。

這段記載是公元820年,距離安史之亂已經過去六十年,州人依然崇拜安史二胡。或與中原有利益衝突,或地處邊疆風俗胡化,總之當時幽州的意識形態已經與中原王朝大相逕庭。

進奏院:約等於各個藩鎮在長安的「駐京辦」。

第223章

與寶珠談妥之後,李元瑛開始籌備,連續數日與心腹們閉門密謀。謀反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險著,無人能確保萬無一失。只能反覆推敲細節,儘量周密部署,以應對各種意外變故。

霍七郎很快察覺自己被排除在計劃之外。就算議事時她在旁值守,也沒人提及她需要幹什麼。

但她聽明白了,李元瑛並不打算發動戰爭,讓幾十萬人打個血流漂杵屍橫遍野。而是選擇押上兄妹倆與心腹的性命,秘密潛入長安,用最小的代價爭奪皇位。這等孤注一擲的豪賭,就算賭場老手見了,也不免心驚肉跳。

應該在他們起事之前離開嗎?霍七郎有些猶豫。她不想看見他美麗的頭顱掛在城門上示眾,可也不願再度捲入朝堂的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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