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攬風看窗外落雪入了迷,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卻被那極致的溫差刺激了一瞬。
下了車, 謝攬風也只是看著那長長的小道安靜的往前走, 冰冷的風裹挾著細雪掠過身畔, 儘管穿著棉服還是能感受到絲絲縷縷鑽進人骨頭縫的涼意。
廟裡有些冷清, 長庭迴廊, 紅瓦灰牆,樸素淡雅又美的令人心驚。
「天冷,出來的人都少了一大半。」
周行川拉了拉自己的羽絨服,「還愣著幹什麼,走吧。」
謝攬風點了點頭, 跟了上去。
灑掃的小僧也穿上了厚衣,每掃一下都要停下來哈一口熱氣,暖和自己凍紅了的手。
兩人沿著殿往前走,周行川問,「要拜什麼?」
「求觀音菩薩保佑平安。」
謝攬風的聲音低沉,還帶了些鼻音,「你先進去拜拜,我有些事,找個人」。
「欸……」周行川話音還未落,謝攬風背影就消失在了他的眼中。
周行川沒辦法,只得進了殿,循著印象跪在墊子上,磕頭。
*
謝攬風輕車熟路拐進了廟後的一條道上 ,再往前有間小院子,這院子其實並不在廟裡,但是很顯然,這裡打掃得乾淨,住著人。
謝攬風輕叩門,伸手推開。
那扇門開合,謝攬風微微低頭看向那穿著袈裟的僧人。他轉身,謝攬風也跟著進去,繼而微微彎腰,又關上那門,防止外面的寒氣進入。
「大師,我來求個平安。」 謝攬風有些不太敢抬頭看他,眼神躲閃,「代人所求,可以嗎?」
「心誠則靈,沒什麼不可以的。坐吧。」
身披袈裟的僧人身形有些不穩,挪步去拿隱蔽處放著的小木檀盒,又打開從中取出了一串硃砂串,「這個,收著。早就該給你了。」
「早就?」謝攬風接過那串手串,仔細打量。
「時機不夠」,那僧人背對著他,重新跪在那誦經。
謝攬風知曉他這脾氣,話不多說,只是道過謝,才緩緩退出。
門被關上的一剎那,僧人嘴上誦出的經文停下,房間中有陷入寂靜,門外的風聲也小。
僧人微閉的眼睜開,看著門的方向,眼神凝視,微微嘆氣。
「孽緣粗重,偏又因果輪迴,造化弄人啊。」
……
謝攬風回了大殿,周行川正在出神望著外面越來越大的雪,落到了房檐上,快要看不出那本來的顏色。
周行川站在門口,飛揚的雪花有一兩片落在他的肩頭和發梢,他微微的仰頭,黑色羽絨服和瓷白的膚色相差實在過大,耳朵卻又被凍的有些紅。
謝攬風又懊惱為何出來時沒帶上圍巾。
那日他哥站在寺廟門口,也是被這風雪裹挾著,淡淡的看他。
「哥……你拜好了?」
謝攬風走上前去,手中還捏著那串硃砂,微微垂下眼眸。
「啊……是,我拜過了……你剛剛去哪了?」
謝攬風沒答,只是伸出手,把那硃砂串遞給他。
在手心裡握了太久,竟然不涼,反倒是謝攬風的手,沒了正常的溫度。
「硃砂串?給我求的?」
謝攬風低低嗯了聲。
周行川看著那串硃砂:「沒給自己求一個?」
他注意到這隻有一個,接了過來卻又覺得不好意思。
「沒有,我還能打。」
周行川心跳卻漏了一拍。
他知道了?怎麼知道的?自己表現的太明顯了?
周行川壓抑住心中的慌亂,故作冷靜,「什麼能不能打的?誰說什麼了嗎?」
謝攬風搖了搖頭,很輕道:「猜的。」
「昨天是去做理療了嗎?」謝攬風的問句卻是陳述的語氣,像是逼問又像是心疼,好像還夾雜了一絲隱隱約約被隱瞞的氣憤。
周行川望著他的那雙眼睛,他說過很多次,這雙眼睛澄澈,裡面藏滿的是少年遮不住的野心,可在此時此刻,他好像能看清楚自己的倒影。
周行川的心臟在那一瞬間跳動的有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