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哪能真的聽進去人說的話, 他似乎是有些好奇,輕輕地歪著頭,衝著周行川笑,那笑容是說不出來的毛骨悚然, 是一種嫉妒的發了瘋但又出現關於平靜的感覺。
「我只是有些好奇。但是你永遠都不會回答我……」
周行雲苦笑,不過只是轉瞬即逝。
也如同他對周行川本身的迷戀在未得到的那一瞬間,就已變化成了偏執的占有欲, 這份感情早就已經不那麼純粹了, 只是因為一直得不到, 才會執著的發了瘋。
「你恨我嗎?」
「恨, 我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周行川不樂意去做那個無能的人, 只能憑藉一些空口的白話表達自己的憤怒,這顯得他像個小丑,可有的時候憤怒會讓人變得口不擇言,讓自己變成他最厭惡的那種人。
「我是個精神病,你們都應該體諒精神病……」
周行雲像是一個瘋狂的宣講人, 他的話明明每個字音別人都認得,但永遠都理解不了他為什麼能毫無愧疚地說出這樣一番話。
「他媽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周行川的十七歲活在了差一點被弟弟qj的噩夢中。
他的夜晚永遠是孤單的,每夜都會被驚出一身冷汗,然後崩潰的從床上爬起,睜眼到天明。
後來形成了反射條件,一到入睡,他便自然而然的以為接下來他將要迎接的是黑色的噩夢。
他望著或白或灰的天花板,有的時候身邊是舍友均勻的呼吸聲,訓練時會偶然間看到和那個魔鬼一般的弟弟相連的事物,他就會幾乎神經質的咒罵自己。
他們同樣都是同性戀,他相信他們身體裡流著他爹的血,或許未來的未來他也是個變態,他拼了命的掩飾住自己殘缺的內心,平淡的帶著微笑,為別人帶來歡聲笑語。
原本的他是一個優秀又耀眼的天才,一個追求極致瘋狂的怪胎,一個活在自由的山海里的同性戀。他無拘無束,陶醉於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壁壘的同外人交談,活得自信而又陽光,自強但也自大。
周行川從來不認為這件事兒是事故,而是說自己罪孽深重。有些坎兒該過的,須得是自己趟過去才算。
「周行雲,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沒犯過什麼罪孽的普通人,我求你放過我就這麼難嗎」
整整七年,他逃避了七年。
他從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硬骨頭的瘋子,變成了說下跪就下跪求放過的病人,有的時候他甚至想不起來同性戀到底是不是一種病。
他曾被許多美好的事物吸引過,不敢面對,然後轉身就跑。
沉重的面具蓋在了他的臉上,黑色的墨水筆勾勒出的微笑,永遠是標準的弧度,脫口而出的言辭永遠經過度量,他以為冷淡的隔開與彼此的情緒,就不會遇到相同的事情。
可是有些東西總是毫無預料的衝破這道防線,三四年之後累積下來的隊友情,站在比賽場上拿下冠軍從腳趾到發頂的自豪與熱血,猝不及防的心動,反反覆覆的拉扯與相愛然後放任自我沉淪,在這些熱烈的個人情緒背後,隱藏的是黑暗的一面將其覆蓋的那種掙扎。
崩潰,痛苦,糾結,一次次的遠離,一次次不由自主的靠近。
他本來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他原本應該是個敢愛敢恨,永遠自由的天才,現在變成了一個敏感自卑的傻瓜 ,帶著隨時會被人拋棄的內在情緒,把自己藏在了醜陋的黑白面具下。
「我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你!」
這是一個天才的墮落,是一個瘋子的崛起。
這七年當中,他渾渾噩噩的讓遊戲陪著他度過了四年最難熬的時間,然後一個瘋子一般的天才奪了冠。
他確實做什麼都是天生最耀眼的那個人,遊戲也不例外。
剩下的三年,友情治癒著自己,不輕不重的抉擇讓他多少算是活過來的一點。
他以為自己已經是個正常人了,猝不及防的遇到了謝攬風,一個不太會表達自己情緒的小朋友。
謝攬風不像自己。
他的情緒可以寫在臉上,也可以被人猜得到,因為他的渾身上下都是赤裸,又乾乾淨淨的。
這對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灰色墨汁的瘋子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暴躁癲狂的情緒被隱藏在面具的下方,黑色的無底洞深淵,無人能窺見。
一切變故發源於此。
周行川愛上了一個人,就會變得異常喜歡從自己身上找問題,挑毛病。
自己全身上下,唯一可以與之相匹配的只有那張臉,還有那個人早晚會得到的戰績。
他的前途永遠光明,而屬於自己7年前的黑暗將會延續自己的生命直到永遠。
熾熱的愛是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