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某天傍晚,裴紀堂叫住了回返的嬴寒山,有些欲言又止地請她到書房一敘。
「這件事很難開口,」裴紀堂說,「但……」
「啊我知道您要說什麼了,但……」嬴寒山說。
為何要讓令妹試探於裴某呢?
老闆您想給我降薪是不可能的。
夕陽西下,相顧無言,驢唇不對馬嘴,可喜可賀。
第8章 殺妹證道
淡河縣範圍不算很大,以縣城為中心有五個鄉,其間散落著一些村子。
在沉州這個南部濕熱多瘴之地,能維持好一縣的繁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而這繁榮已經褪色。
嬴寒山一路從南向北走抵達縣城,其間是否穿過成片的鄉村她已經不太記得。
她只記得自己走近的人家都是關門閉戶,空無一人,檐下的水缸里積了半缸雨水,水面浮起苔。
死氣仿佛是一隻正在合攏的手,淡河縣城就是雙手之中被一點點從水裡拉起來的那條魚。
她在魚的脊背上舉目四望。
從來不會有穿越小說提及古今作息差異這個問題。仿佛穿越者們一落地就九點睡五點起,精神倍棒能頂著還沒落的月亮做一套時代在召喚。
嬴寒山不行。
修士的身體辟穀,修士的身體能飛,修士能從海拔幾千米的半山腰自由落體下來還不摔成粉末性骨折。
但修士的身體攔不住內里那個睡不醒的靈魂。
冬天天亮得晚,早上四五點鐘還是烏漆嘛黑。冷冷的朔風冷冷地吹,左右開弓抽嬴寒山嘴巴子。
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去醫棚的時刻,嬴寒山對自家裴老闆的感激之情就會下降數個百分點。
二十一世紀可沒這麼缺德的工作,天天五點不到就喊人起來出外勤。
「系統,睡著嗎,醒醒,你宿主都醒了。」
「現在是北京時間四點四十七分,正常人還在睡眠中,」系統回答,「可惜宿主的世界沒有北京,宿主也不正常。總之,我醒了。」
這矽基生物嘴怎麼這麼貧呢。
她辟穀,不吃早飯,到了醫棚還能眯一會。
其實眯這一會沒什麼用,修士這種生物的設定里沒有「小憩」這個狀態,只有長時間的「入定」和短時間的「冥想」。
兩種都在修煉範疇里,就上工前這麼一點功夫還讓她修煉,不如爬起來跳一套廣播體操。
說是眯一會,其實只是不想早起人最後的掙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