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她說。
「我早就救過你了,你不值得。」
身後的呻吟和哭聲漸漸弱下去,嬴寒山收起峨眉刺,向著另一側的大殿走去。
風拂過殿外懸掛的草簾,日影和殿外光景被擋在簾外。
韓其在原地踱步,他發覺自己最近有些手抖的毛病,心緒不定時腕子總是哆嗦個不停。
他抖一抖袖子,把手藏進去,臉上還板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表情,閻浮寺住持還在旁邊,他這樣一個父母官不能露出慌張的樣子來。
管家打聽到會術法之人都懼怕雷霆,然而這青天白日的,韓其也招不來雷。
管家又說退而求其次,以佛寺之鐘罩之,以桃木錘之,再生火焚鍾,也能有相近的效果,蓋以鐘有佛法開光,雷屬木之故。
按道理這個時辰應該罩住了,為何沒有人來通報一聲呢?他擦了擦手心的汗,又抬頭看向草簾。
老住持嗬嗬地笑起來,端了一杯茶敬給韓其:「施主心不定,何憂何懼?閻浮寺供奉淨土諸佛主,是極莊嚴之地,有惡煞入內,必被度化。眾佛主皆見,韓施主安心吧。」
韓其接過杯子,勉強定了定心,還未道謝,忽然一陣帶著輕微腥氣的風拂過草簾。
「住持說得好。」那是冷冽的女聲,一顆沾血的頭顱咕嚕嚕地滾過來,撞上門檻。
罡風驟起,門外懸掛的草簾被一瞬間撕碎,血液染紅了石階,橫倒的屍體們歪歪扭扭,自殿門外一直鋪陳到院子裡。那個金眼睛的女子手持峨眉刺,一步一步向著殿中走來。
「諸天神佛皆見,」她說,「嬴寒山,攜果報前來。」
第55章 血染烏羽
碎草和血腥從她眼前拂過, 那雙金色的眼睛露出獸的神態。
嬴寒山肩膀放鬆,雙手自然地垂著,沒有一絲緊繃地跨過殿門。
任何對武學有皮毛之上了解的人都能明白, 一個神態輕鬆的武者遠比緊張的要可怕。後者可能只希望防禦, 前者卻篤定了是要殺人。
就在看到她的這一瞬間, 韓其顫抖的手卻慢慢穩定下來了。
這世界上有無數的陰謀, 無數的陰謀中絕大部分並沒有恰當的謀劃時間。
謀殺一位君王,毒害自己的父母,最聳人聽聞的惡行往往是在幾日甚至一夕之間決定的。
無數人在這短促的時間裡手忙腳亂地給陰謀找補, 最險惡最精巧的用心到最後也變成了「套上麻袋拿棍敲」這種等級的亂來。
韓其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這次謀殺能夠成功從動手那一刻起他就只能等塵埃落定。
他用手掩住茶杯口, 把茶喝乾淨了, 對來人輕輕吁出一口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