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在逼近,壓迫著陣線把他們從峋陽王的其他士兵中分割出來。站在最前面的持盾士兵看到了,他們看到黑暗中有一面雪亮的旗子正在展開,像是龍褪下的一片鱗片,像是穿過夜幕的一道白虹
白鱗軍!
在黑夜中白鱗軍陣像是幽靈一樣壓上來,上一次田恬身邊的這群人看到他們還是在河上。那時這群人披散著頭髮,穿得尚且不似士兵,他們眼睛猩紅,絕望地向上仰視著,用困獸的眼神注視著船上的人。
但他們現在不是了!
那群游龍子嗣一樣的人肩膀上背著古怪的弓箭,他們張開它,就像是拉開了一隻怪鳥的雙翅。那到底是什麼武器?那是弓箭嗎?怎麼會有這樣的弓箭?
沒人問得出這樣的問題,在那怪鳥振翅的一瞬間,箭矢就如雨幕而墜。
在開始潰散的軍陣里,田恬抽出了刀。
他聽到了。
他聽到有人從黑暗中走出來了。
林孖和海石花無聲地穿過軍陣,穿過飛濺的血和呼嘯而至的箭,刀在他們手中轉動,雪亮的光照在田恬的臉上和喉嚨上。「你們還活著啊。」 田恬說。
我們還活著,但你該死了。他們說。
刀光飛旋,照亮一片黑夜,林孖抽身斬下田恬身邊的親兵。那個親兵還沒來得及抓穩手中的刀,從夜中而來的年輕人已經逼至身邊,刀鋒割開咽喉泛起讓人牙酸的脆響,血珠子一樣甩出,濺在一旁的草地。
海石花用雙刀,銀光如盤削向田恬的腰,他側身閃過,僅留的右手招架住這一下劈砍。刀刃一轉卸下海石花的力道,他順著她手底的空當向她腹部抬刃挑刺。
刀鋒堪堪擦過皮肉,海石花後退一步,林孖已經甩干刀上的血過來:「阿妹,汪來共里!」
兩人撲過去,手中刀割破夜幕,他們幾乎忘掉了什麼是防禦,猛烈的刀罡砍下還沒觸及的髮絲,田恬躲閃著後退,退向聚攏起來的盾兵,他僅剩的那隻手招架不過這對憤怒的將領,刀刃在他臉上劃出血色的痕跡。
盾兵們看到了他們的主將,但沒有一個人能衝上去,三人的影子幾乎交纏在一起,刀刃與刀刃相切,血液與血液相融,田恬看到他們的眼睛,按在黑暗中灼灼燃燒的眼睛,帶著被怒意燒空的瘋狂。
在這個視線交錯的瞬間,他輕輕笑了起來。
「兄誒,斟酌脊後。(阿兄,當心身後)」
那是一句白門話,一句地道的,毫無模仿痕跡的白門話。有微不可察的一個瞬間林孖愣了一下,那隻握刀的手在他頸側停了半息。
就在這比電光石火更短的一剎,田恬突然矮身躲過他的刀。他手中刀猛然上刺,一聲穿過皮肉的黏膩聲響炸開。
刀穿過林孖的腹部,刀刃從他的背脊穿出。阿兄!海石花嘶聲,沖向林孖,田恬輕巧地抽出刀,後退一步。
「看吧,你們白門人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