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怯生生地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用餘光打量自己的這位子侄輩。一個年近半百的男人用這種眼光打量人還是挺噁心的,但好歹他是真心實意, 不是作態。
他這個眯縫眼, 圓臉, 嘴角翹起的侄子好像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他在他身上看到了畏懼之人的影子。雖然只是一瞬,都能讓崔騁不知道是佯醉還是真醉的腦子恢復清醒。
……但是從哪開始說呢。
崔騁訕訕地去摸酒碗,沒摸到, 就把酒囊拿起來了。崔蘊靈很有耐心地看著他, 彎彎的眼睛像是在笑, 眼皮下的眼珠卻一直在隨著他的手轉動。
「……我……」
崔騁艱難地開口了:「被貶謫前, 確是在峋陽王大司農處, 任太倉令……」
吐槽前公司其實不太困難,只要有個人願意捧哏,總能禿嚕出幾句什麼來。說完太倉令崔騁沉默了一陣, 崔蘊靈閉上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 很悲切地抓住他的手:「侄兒難道不知道峋陽王為人暴戾詭詐嗎?伯父這樣的人必定不容於他。伯父是儒生的性子, 出仕本就容易遭遇波折,如今不願令家族為難,寧可借酒澆愁也不告知族中。侄兒是心焦才語出無狀啊。」
邏輯好像接不太上, 不過有個台階就不錯了,閉著眼往下滾吧。
崔騁用力點了一下頭:「我自離家已經幾年, 又何嘗不想有所作為?時不我與, 時不我與……」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把剛剛那茬拽領子揭過去了。
峋陽王是一位王, 一位正兒八經的藩王。這意味著他手下有自己的一套小朝廷。
中央的官制在大長公主執政前期已經改革過,但在他手裡還保持著原先的三公九卿制。
崔騁努力回憶了一下峋陽王的國相是誰,沒回憶出來,最高的長官本就難以見到,更何況這位由朝廷派去的國相連年告病,幾乎不參與什麼公務。
崔蘊靈笑一笑,不說什麼。他本來也沒想問這個人,峋陽王已經和朝廷撂挑子不幹了,朝廷派來的國相能有什麼影響力?
「太尉是臧州本地人,姓毋……」崔騁的手在空氣里招呼了一下,「好狗,好狗哇,說是早年峋陽王一手從賤役里提拔起來的。別人倒罷了,峋陽王叫他咬人,他是一定會撲上去咬的。」
太尉司掌兵權,這個位置放的必須是自己人,如果不能在最重要的環節做到鐵板一塊,那遲早會被自家人砍下腦袋。
「衛尉是他的女婿。」崔騁想了一想,如此補充,這樣內外軍政的人就都沒什麼弱點了。
「生得比畜牲生得都多,一個女兒值當什麼……」崔騁低頭低聲咒罵了一句,或許是因為那還算是舊主,他罵得很沒有底氣,像是怕被什麼人聽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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