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畫面和用細線分雞蛋有點相似,那顆頭瞬間被豎劈成了均勻的幾分,蓮花或者被切開的西瓜一樣攤開。
因為火,因為背光,周遭的人頂多只能看到那個怪物撲上來,又被萇濯擋住,按道理嬴鴉鴉也不該看到這個準確切分顱骨的動作,畢竟誰會在撲面而來的襲擊中大睜著眼睛呢?
但在嗅到香氣的一刻,她就是把眼睛睜開了。
她一直是個敏銳的孩子,當察覺到細節違和時,她會選擇抬眼看一看情況,哪怕是那把割斷她喉嚨的刀逼到眼前時,她也睜眼看了一看刺客的臉。
萇濯之前關於芬陀利華教眾的說法,很不像是玉成礫告訴他的。
剛剛他離她大概有三步,一個稍微會一些武術的書生,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也不可能精準地做出衝過來,庇護,抵擋三個沒有任何失誤的動作。
他身上的香氣出現在她身邊時,違和感就出現了,所以她睜開眼睛,見證了這一切。
那個怪物快速蛻變出一張正常的臉,又在蛻變過程中被切塊。
嬴鴉鴉覺得自己應該害怕,但可能是死過一次的原因,她從淡河獲救之後對恐懼的感受就低了很多。
所以現在她情緒沒什麼波動,甚至好整以暇地瞥向萇濯的臉。她很想知道那張臉上現在是什麼表情,有沒有發覺她的察覺。
萇濯也看向她了。
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也卸掉力氣幾乎癱倒在地,那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表情,嬴鴉鴉確定他露出了慶幸和難以言喻的喜悅。
有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滲出來,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驟然鬆勁。
「萇軍師!」周邊的人一齊衝上來攙扶她,嬴鴉鴉也順勢半跪下來架住他。她聽到他輕聲的,嘆氣一樣的喃喃。
「……太好了……」
「你沒事……她也會高興的。」
僅僅一個怪物就出現傷亡,嬴鴉鴉的容忍也到此為止了,接下來的所有文官帳她都採取了粗暴的方式。
由士兵在帳篷前叫官職,被叫到的人出來確認身份,所有叫了不應聲的叫完之後還不從帳篷里出來的,都和帳篷一起直接焚毀,沒有任何怪物有突襲的機會。
僅僅這麼點燃了兩頂帳篷,剩下的怪物們就無法容忍地全部沖了出來。
嬴鴉鴉知道既然前幾個帳篷里怪物只有那麼一個,那後幾個估計是全軍覆沒了,沒必要送人命進去試。
飛上天空的怪物們被箭穿透,尖銳的呼叫聲被塞耳的蠟球擋在外面。
士兵們早有準備,弓箭手躲在盾後放箭,再由衝上去的刀手用火把和刀一通剁餃子餡。
嬴鴉鴉冷靜地看著這群怪物,火焰,血肉,灰燼,一同把天空塗成了怪異的顏色。
半晌她回頭向被攙扶著坐下的萇濯身邊靠了靠,他又恢復了沒有表情的狀態,只是臉色因為失血白了一點。可當他望向她時,嬴鴉鴉感到那雙眼睛裡有真切的幸福。
好怪,這種幸福,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