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得把這句話說出來的,否則她一定會在最後關頭被自己的心動搖,按道理他們不應該退,不能退,可是,可是?
裴紀堂看她的眼神她不會忘掉。
在這一刻,她是最沒有資格自稱是嬴鴉鴉姐姐的那個人。
嬴寒山感覺自己是坐下了,不知道找了一個什麼地方。周圍的人都察覺到她氣場不對,誰也沒有上來打攪。
那掩蓋口鼻的隔膜感覆蓋上來,嬴寒山覺得自己要沉下去了,沉進沒有光的淵藪里,再也不必向上看。
而就在這下沉的過程中,她似乎落進了一朵很大的蓮船里,船輕柔地托舉著她,向高處升去。
她遲鈍地睜開眼睛,看到萇濯的頜角,他接住快要向一邊歪倒下去的嬴寒山,用身體撐住了她。
那雙藍色的,無機質的眼睛,毫無怨恨,毫無悲傷,蓮船載著她向這片藍色水域滑過去,包裹著她的油膜開始散去了。
「對不起,」嬴寒山說,「對不起……」
我做不到,我沒法拯救所有人,我不得不放棄。我沒有能力,我沒法面對,不要這樣溫和地對我可以嗎?
我放棄了你們……
酸味和苦味從她的咽喉中升上來,變成溫暖的液體,塞住咽喉,布滿虹膜。
萇濯的手指輕輕蓋住她的眼睛,她嗅到一種很清淡的香氣。黑暗給了嬴寒山落淚的底氣,淚水打濕他冰冷的手指。
「沒事的,寒山。我會好好保護你愛的人……」
「……如果能為你死去,我也非常,非常幸福……」
第171章 她與他的夜談
嬴寒山計劃里沒有哭一會這一條。
誠實一點說, 她其實從來沒有計劃。
她的頭腦中充滿了一種叫「構想」的東西,她慢慢地向前走,像是蹚水過河一樣摸索每一個構想是否能實現, 從「A」到「Z」的詳細計劃從不存在於她的人生中。
她是靠著強悍的敏感和直覺在大框架下行事的。
這沒什麼不好, 這也確實不好, 不好就不好在於她情緒崩潰到不足以支撐直覺的時候, 一切都必須停擺直到她恢復。
曾經有一個人說過她停擺的樣子很可恥。
她說,我比你痛苦多了,為什麼你卻要擺出這副樣子給我看?
所以嬴寒山從未真正允許自己停擺。
萇濯感覺到倚靠在自己懷裡的嬴寒山在掙扎, 她掙扎得很微弱, 像是睡眠痙攣。他安靜地拍著她的後背, 然後聽到她含糊的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