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與其他文官一樣管著庶務,有歇息的地方,這營中還有其他女官,我們住在一起。烏觀鷺一五一十地答著,後背逐漸放鬆下來。
母親臉上終於有一個模糊的笑容露出來,她伸手仔細地把烏觀鷺的髮絲歸到耳後,眼睛裡有些讓人動容的光。
「阿母……」烏觀鷺抓住她的手,想問一問她這幾年過得好不好,妹妹又怎樣。
但話並沒說出來,另一個問句截斷了它。
「你之後怎麼辦呢?」王氏問。
之後怎麼辦?
這是個沒頭沒尾的問句,烏觀鷺一時間被問得有些發懵。不怎麼辦,大將軍要去打峋陽王,她就跟著,如果真的能夠砍了他的頭的話,之後大將軍做什麼,她都願意效力。哪有什麼怎麼辦呢?
王氏躊躇了一下,又向烏觀鷺挨近了一點。
「敏娘,」她說,「你如今在這裡是個說話有輕重的,若是此後那位大將軍又提起了你堂兄的事情,你能不能為他說項說項?」
烏觀鷺愣了一下,又開始向外抽自己的手。
王氏雖然在一方院子裡生活了那麼久,但這世上活著的人總是有自己的本事的,烏宗耀辨別不出那女將軍臉上的表情,她卻看得真切。人不發怒不是說沒有怒氣,她拿那刀一樣的東西對著他的時候,那眼神是真真要殺了他的!王氏抓緊了女兒的手,不要她抽手:「敏娘,敏娘!是阿母求你了……」
烏觀鷺掙脫不開,眼眶唰地一下紅了。
「我如何能說項!」她含著眼淚瞪著眼前的婦人,「我這條命還是大將軍救回來的,我哪裡有那麼大的面子,叫大將軍聽我的?」
「若不是他烏宗耀,女兒如何能被送進了峋陽王府那個吃人的地方?阿母,女兒在那裡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他殺人就如捏死只雀鳥一般!烏宗耀難道不知道嗎?您還要我為他求情,您究竟是我的母親,還是他的?」
王氏哽了一下,有些愧怍地低下頭。
「是阿母沒本事,阿母護不住你……但是敏娘啊,你堂兄是斷不能出事的,為著你以後,他也不能有什麼差錯啊。」
烏觀鷺氣哽地看著她,王氏低頭絮絮地說著:「雖然那位大將軍是個女子,你也做了女官……但你左右看一看那大將軍身邊的人,我聽這裡的士兵說她身邊的女官,數得上來一位長史是她的親妹子,還有就是另一位女將軍,是個武官,有所立身。」
「你堂兄若是有了什麼三長兩短,烏家的主支也就倒了,以後無論是誰得了天下,難道會用我們這些沒家沒戶,沒個依憑的女人嗎?」
「沒家沒戶的女子是下下等的,有家有勢的男子女子們用不完,沒家沒勢的年輕男子也高了一頭哇,到那時你怎麼辦呢?」
烏觀鷺發著抖,她覺得有一口氣悶在喉嚨里,熟悉的母親回來了,熟悉的那個家也回來了,綴著鉛塊的絞索套在她的脖子上,要把她往地里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