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盤踞於嬴寒山眼睛的藍色褪去,她聽到他滿足的嘆息。
「現在我會死了,」萇濯很輕地說,「如果寒山死了,那我一定也死了。」
他把自己融合進了她的心臟,作為最外層的保護存在,殺生道修士極少因為重傷而死,除非天雷擊碎了她的靈府或者心脈。他們現在成為兩棵生長在一起的樹,根系與根系交纏,枝葉與枝葉共生,在有什麼東西對她造成根本的毀傷之前,萇濯一定已經先一步粉身碎骨。
花蔓在她心上戰慄,和她的心跳同調。
雷雲越來越濃厚了。
嬴寒山的注意力被天地之間存在的某種味道牽走,它離她很遠,卻像是一條細線般輕輕繞過她的脖頸。
她想起最初在淡河追尋瘟疫源頭時看到的一線死氣,死氣的盡頭是層層疊疊的屍堆。
這不是死氣,它的氣味更新鮮,更強烈,對殺生道來說簡直像是在一間無窗的小房子裡摔碎蘋果,擠爛柑橘,濃郁的馥郁被壓縮成一線,不斷撩撥著嬴寒山的神經。
她屬於殺生道的本能在歡呼,在躍動,而屬於人的那顆心一片冰涼。
沒事的,她想,如果發生兵亂,陳恪會趕過去……可能有戰鬥,可能有一些傷亡,我只是嗅到了血氣而已。
沒事的,沒事的。她哄孩子一樣哄著自己。
然後,贏寒山看到了陳恪。
她也應該看到了淡河城才對,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座城池忽然在她眼中被塗成白色,蓋上了紗一樣的霧氣,讓她怎麼也看不分明。
而在霧氣之下,只是很小一點的陳恪卻清晰起來。
這人其實不適合穿甲,他是那種挺刻板印象的文人,北方出身也沒給他加多少粗獷的氣質。
披著甲,戴著盔的陳恪有些滑稽的頭重腳輕,仿佛給一根竹子掛滿了鐵牌,把它壓成一個不太規整的問號。
這個問號現在就凝固在淡河城前。
霧氣忽然散去了,這座城池清晰地浮現在她眼前。
四年前的冬天,不太到這個時候,她就是沿著這條路進了淡河城,帶著一個剛剛死裡逃生的女孩。
那匹被她騎來的馬賣了個賤價,放她進城的城門官已經去世,讓她暫時落腳的客棧一直開著,她支起來的醫棚雖然再也不用了,但仍舊被人用油布好好地包裹起來,收在蒸餅娘子家後面的庫里。
但現在什麼也沒有了。
她分辨不清到底哪棟房子是哪棟,哪一部分是路,哪一部分是廢墟,在地上的究竟是人還是坍塌的木樑。世界突然變得極為安靜,滾動的雷雲也有片刻失音,嬴寒山忘記落下去,忘記去和陳恪說一聲什麼,她就這樣孤懸在天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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