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孖。
這小子有一陣子沒好好修面了,從臉頰到割得亂七八糟的頭髮都透著一股生機盎然的潦草勁。他不站在一個地方,他像是只剛剛看到主人的黑狗一樣蹦蹦跳跳,不知道是應該先叼袖子還是先把腦袋湊到她手底下去。嬴寒山舉著手看他蹦躂了一會,終於眼疾手快按住了他。
「你小子消停點,我眼暈。」
林孖笑起來,這一冬天作戰沒落著捂白他的皮兒,牙倒是還像之前那麼白:「姨媽!」
「溫就系知曉姨媽要醒的嘛!姨媽無事的嘛!」
「姨媽一回返溫就向淡河走了!伊們講姨媽睡著,睡著也不醒,溫要去看,他們不讓。但溫知曉姨媽是沒有事的!淡河……淡河……」
高高興興的黑狗崽子突然不搖尾巴了,他臉上還留著剛剛看到嬴寒山時狂喜的笑容,嘴角卻顫抖起來,一隻手舉起想抓住嬴寒山按住他的那隻手,手指卻不住地哆嗦。
「姨媽。」他的眼眶慢慢變紅。
「淡河無有了。」
「杜阿兄也無有了。」
嬴寒山沉默地伸出手,抱住他毛茸茸的腦袋,林孖沉沉地把腦袋垂下去嚎哭起來。戰鬥,廝殺,血腥,陰謀,人一刻不停地沉浸在這些事裡麻醉自己,讓自己忘記親人的死,家鄉的毀滅。
或許林孖不僅僅是在哭杜澤,他還在哭那些最初跟著他從白門來到這裡的人,他們已經變得很少,很少,少到一雙手就可以數出來,戰爭還沒有結束,他沒法告訴這些人已經完盡了,我們贏了,我們可以騎著高頭大馬載著金銀珠寶回鄉去了。
更何況那個「鄉」也不存在了。
他把額頭抵在她肩上,哭濕了她的半邊肩膀。林孖不會覺得依靠在一個女性懷裡慟哭有什麼不對,嬴寒山是他的姨媽,是他的長輩,是和杜阿兄一樣帶著他們向前走的人。
杜阿兄沒有了,還好姨媽還在這裡,如果她也不醒來,那前路就太讓人絕望了。
林孖因為這個設想而發抖,不是恐懼,是快要把胸骨炸開的恨意。他要去撕碎那個殺了杜阿兄,害姨媽受傷的雜種,把他片成一片一片分給兄弟姊妹們吃下去。
嬴寒山輕輕地嘆著氣,伸手撫摸林孖的後頸,像安撫一隻狗崽或者狼崽。他安靜下來,不再發抖,不再嚎啕,呼吸逐漸趨於平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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