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夜弓刀
有一句不知道哪個民族的諺語, 大概意思是這樣:朋友,不管你去往何方,當我們歡聚時, 你就好像昔日一樣在我們身旁。
挺有道理的, 但這不是字面意義上的有道理。
像是現在, 狐狸不管叛逃不叛逃, 在淡河的作戰會議上存在感都挺強。只不過以前是和他商量怎麼毆打別人,現在是商量怎麼毆打他。
杜澤沒了,狐狸跑了, 作戰會議加了一個海石花, 也沒冷清太多。
她不習慣盤膝坐座席, 就像以前的贏寒山一樣抱著肩膀, 找了個牆靠著, 橫豎裴紀堂書房不大,坐著站著躺著都不突兀。
裴紀堂沒像昨天那樣困得不成人樣,他收拾了一下自己, 換了件整齊的衣服。嬴寒山坐在上首,旁邊是嬴鴉鴉和萇濯。
誰都沒說話, 屋裡的氣氛有點古怪。
其實這時候打仗不算一個好選擇,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快到春耕了,戰鬥會耽誤農時,戰火會毀壞農田, 這時候打仗就像殺死剛剛剪毛的羊,割下還沒有抽穗的稻子, 損傷根本。
「阿姊。」最後還是嬴鴉鴉先開口, 「春耕至多只可以再推半個月,之後就不再是打仗的季節, 這一仗一定要現在打嗎?」
贏寒山料到會是嬴鴉鴉第一個提出來。裴文嬴武,在軍事上裴紀堂一直注意避嫌,海石花是她的部將,萇濯也並不很和她唱反調。
但嬴鴉鴉不一樣,於公她是沉州長史,可以站在和嬴寒山並行的位置發問,於私她是她妹,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了姊也不能和妹計較。
「來看。」嬴寒山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推開輿圖。
「兩邊的邊界線太長,而且不明確,沉州中部多山脈。第五煜的人很容易襲擾之後全身而退。春播不是打仗的季節,那拔節抽穗也不是,秋收更不是,我們隨時隨地都得抽人防著他,只要有一次沒防住,就很難估計受到的損失。即便防住了他們,那他也是以逸待勞,用小股兵馬疲兵了我們一整年。」
「所以我的意見是打,打穿,把戰線壓到謁陽附近。那之後就是平原了,騎兵在這種地方襲擾就是靶子。」她展開輿圖,敲了敲上面山脈和平原的分界線。
「這裡有人是謁陽出身嗎?」嬴鴉鴉沒被說動,「從蒿城到謁陽半山半水地勢複雜,有具體的行軍思路嗎?」
「讓白鱗軍上。」海石花應聲得很快,她的思路是自動跟著嬴寒山走的,「我到蒿城與林孖匯合,走水道取道小亭隘,壓至謁陽。」
「不好,」嬴鴉鴉說,「這樣最多只能走一半。」她俯身在輿圖上,手指在那上面某一處停下:「這裡有個水軍過不去的山關。」
那是蒿城北四百里左右的某個關隘。飛甍關的名字很恰切,一方面是從這裡再向上走,有水道可至小亭隘,它正好就像是架在亭子外的青瓦飛甍。
另一方面是它架在山間,好像懸閣上探出的屋檐。攻城不是水軍的強項,更何況是這樣的山關,海石花嘖了一聲,露出手中刀不順手一樣的煩悶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