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發性的沉默里,嬴鴉鴉默默地從屏風後探出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阿姊就親自下去把他拎出去丟掉了。」
嬴鴉鴉單手托腮,用手裡的白子輕輕敲著棋盤。棋盤山黑子守勢,走了兩個角定式,被白棋壓在邊角,一點中腹都沒得。
裴紀堂垂著眼睛對右邊角上糾纏在一起的對殺出神,直到嬴鴉鴉不再說話才如夢初醒一樣抬起頭,輕輕嗯了一聲。
下雨的時候若是沒有事,就很適合窩在房裡睡一覺。要是不想睡覺,找一個友人來下棋對談也很好。
這個友人像是怕狗的貓一樣躲著你也無妨,只管抓過來就是。於是大鴉一展翅,刺史就坐在這裡了。
「……」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照著裴紀堂,目光一觸,他隨即又別過頭去。
「關於財政,沒有人答得特別好,」嬴鴉鴉慢慢地說,「但是此前收上來的卷子裡,有一個人提到這件事,答得很漂亮。」
「他說臧州本身地險田瘠,若是從田地入手,一時間難以開源,應當從別處著墨。」
她又停了一下,裴紀堂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在他的眉骨上一落一落,好像真是一隻黑羽毛的鳥兒,輕輕啄著他的一縷頭髮。「喔……說得對。」裴紀堂短促地回,自從此前的不知道哪個時刻,他在鴉鴉面前就只會說這些破碎的句子。
「臧州多山地,多林木,峋陽王大興土木所造宮殿廟宇,皆出於此,若是善加利用,可以由此獲利。青城附近有白土礦脈,找到適合的匠人,可燒制瓷器,以臧州西商道為依託,售與北方,或可與天孤人通商。峋陽王豪富,多來自於臧州的礦脈,如下是各地礦脈簡記……」
嬴鴉鴉不說了,她把掌心裡的白子丟回棋子盒裡,噹啷。
「答得很好,但是這個考生沒有名字,我問其他人,其他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作答。」
沉默,只有沉默,棋盤上的黑白雙方劍拔弩張短兵相接,棋盤外的兩人一聲不吭。這簡直不像是刺史和長史,反而像是哪位判官老爺……判官娘子和堂下的人犯了,嬴鴉鴉有些好氣有些好笑地看著裴紀堂。
「為什麼呀?」她說。
「我整理刺史你的文書都整理了幾年啦?你的字我認不出來?你在做什麼呀,裝成考生遞了一份卷子上去,又做賊似地不留名字,害我和阿姊欣喜了好一陣,險些就要把刺史抓去查隱田。」
裴紀堂笑了一下,笑得口不對心:「原本是想寫一份給寒山,看看能不能做參考,誰知道遺失了,又被考場的不知誰撿去,一併交上去了。」
這話可信嗎?裴紀堂自己說出來都情不自禁地捂了一下額頭,他是在哪裡寫的這份試題,又是在哪裡遺失的?怎麼就這麼湊巧偏偏被考場上的考官撿去了呢?
嬴鴉鴉不拆穿他,但也沒順著他的話把台階下了,她反手蓋上圍棋盒的蓋子,坐直了後背。
「刺史到底怎麼了?」她問。
「刺史為一州之長,我為諸吏之首,我們不可能不見面的。你為何話也不願意對我說,面也不願見我?」
「……你是,怨懟我?」
他是有可能怨懟她的,第五煜在城樓上說出她是葉家女,他旋即就該明白在最初嬴鴉鴉給他的那些冷臉是什麼意思,「不欠人情」說的又是什麼。=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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