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的那些寵臣買通好了嗎。」他說。
「是,主人。」
「等到他被說動親征,對這裡的監視就會放鬆,」第五煜說,「安排好馬匹和輿圖,他一動身,我就向蒼穹之漏的所在啟程。」
「是,主人。」
他等了一會,好像很無趣似的摸了摸旁邊那個淳于的頭:「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說動他親征』?」
那個淳于狗一樣低著頭:「請您恕罪,主人。」
「因為啊,不懂得女人也很危險的人,傲慢得愚蠢,一定會死在烏蘭古部的手裡。唉,沒有帶淳于顧來,向我問問題的人都沒有。」
他拍了拍那個淳于的頭,鬆手走進了帳篷里。
宴席上的女奴已經被送來了他的帳篷,她跪在地上,穿著一身繡滿了鮮花的裡衣,頭髮濕漉漉的。在他進來時她像是受驚的鹿一樣抬起頭,很可憐地望著他。
「噓,噓,沒事。」第五煜坐下,用天孤話對她說,「不要害怕。」
那雙鹿一樣的眼睛大睜著:「您會說這裡的話?」
在宴會上他一直說中原話,全憑提圖身邊的舌人翻譯,她不知道他的天孤話說得也這樣好,語調也這樣溫柔。
他笑了:「我是一位王侯的家臣,所以要會很多東西才能不被主人拋棄,你也是一樣的吧?」
女奴的睫毛顫抖了一下,她悲傷地低下頭。
「你的家在哪裡呢?」他問,「還有沒有家人?請不要哭泣,這樣美麗的眼睛,蒙上淚水我就看不清了。」
她擦擦眼睛:「我的家人是提圖殿下麾下的部民,白災來了,吹散了羊群,我的阿爸找不回來它們,只能讓我去侍奉殿下。阿媽和阿妹阿弟如今身體好不好,我也不知道。」
那位客人目光幽深地看了一會她。
「與家人分離一定很辛苦,」他說,「我的阿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去了,我們中原人的父親就像是一位君王一樣,他如果不想見自己的孩子,他就可以經年累月地不見,他還可以經年累月地不讓他的孩子見到其他人。」
「你要是能逃走的話,還能見到你的母親,父親,比我要好。」
他擦了擦她的眼淚。
「你在提圖殿下那裡做什麼呢?為客人倒酒?你也侍奉殿下或者其他客人嗎?」
她很慌張地搖頭,向前膝行兩步:「不!不!貴人,我沒有侍奉過別人,我來這裡不很久,一直在帳篷外,沒有見過什麼人,今天是第一次招待重要的客人。」
「噓,噓,不要怕,我說了,不要怕。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他安撫地輕輕拍著她,「我只是在想,你看,我是一個家臣,就像是人豢養的獵犬一樣,外面那兩個人和我一樣,從小就被養在不見外面的院子裡。我只是僥倖稍微比他們高貴一點。你跟著我,未來很難說會怎麼樣,如果你有可以投奔的人,我送你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