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仙人。」殿下這樣誠懇地安撫過他,「是雲外的力量。凡人自然沒有與仙人直接對抗的能力,但天下畢竟是凡人的天下,您做好凡人的事情便可。」
他的目光緩慢地聚焦到眼前的鐵索上,身邊的副將低聲稟告:「將軍,此地江窄峽深,鐵索攔道,不易前進,是否要改道另行?」
改道?不。附近是有很多分散的水系,但大多數不能容大型戰船快速通行,如果有幸找到了一兩條能容戰船通行的,那更可疑敵人已經封鎖了主道,為何要留兩條小道給你走?
「將那鎖鏈拆毀。」
他說。
很快,暨麟英手下的水軍就發現這事不能辦。
江兩岸的鐵索都嵌得極實,有些甚至和崖壁相連。拆的過程中有人在鎖鏈上發現了小小的無字銘,看得所有認識這玩意的人仰天無語。
就好像路面買的柴刀上有火箭總工程師落款,離不離譜啊。
如果僅僅是這樣,那頂多是費勁,比費勁更麻煩的是頻頻出現在山崖上的沉州軍。一個半大娃娃帶著這群猴子一樣的少年兵在山間上躥下跳,背著弓看到人就來一箭,水軍里少有山民,看到他們也追不上,鎖鏈拆了幾天,派出去的隊伍死了小一半。
拆鎖鏈的工程停下了,另一個解決措施推上去了。
幾天後的夜裡,在偵查小船上手持望遠鏡眺望的斥候,看到遠處江面升起了赤紅色。
大抵天下有腦子的人總是類似,高明的將領帶兵方式不同,但思路可以共同。在發覺不可能拆掉鐵鏈之後,暨麟英改變了思路。
船頭火炬被點燃,江面上仿佛同時升起數以百計的太陽。千年之前如果真有一個叫羿的人對天空張開弓箭,看到的應該就是這樣的畫面。
橫斜的鐵鏈被火炬灼紅,在江風中劇烈晃動,發出微小的崩裂聲,隨著第一根鐵鏈崩斷,黑壓壓的戰艦群開始向前。
暨麟英站在後排的指揮船上,俯瞰著泛起妖異紅光的江面。
他承認對手出的並不是昏著,也不否定對方的智力,但這畢竟是有破解之法的計謀,不是嗎?即使他沒有想出如何橫渡這攔江鐵索,只要他發現鐵索的意圖是把他們趕往兩邊小道,計謀就算不上成功。
如今是他贏了……
……是這樣嗎?
江面上有什麼東西飄過來了。
最先被火光照亮的是船的輪廓,那是一艘艘小小的漁船,破敗不堪,大多數沒有頂棚。它們在水中飄遊著,仿佛一個個幽靈,漫無目的地在黑暗裡徘徊。
隨著鐵鏈崩毀,它們開始接近先頭點火炬的船隻了。
那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一切思考都變得碎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