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您迅速撤離吧!」
暨麟英看著被四周熱氣蒸得滿身是汗的副將, 忖度了一下。
他臉上沒有多少震驚和恐懼,那張沉著的面孔甚至讓身邊人感到微弱的安心。但下一秒,他的命令讓所有人腦袋空白了。
「諸船有覆鐵者, 結隊於此艦之側,全力前進, 其餘諸艦, 無論有傷損與否,即刻避讓。」
壞消息, 你家主將不撤。
更壞的消息,你家主將衝著火就去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更快回過神的人在努力思考,回不過神的人已經提前腦袋頂上飄魂。暨麟英沒有解釋,他扶正自己的佩劍,走向船頭。
他沒有那種與船共存亡以全節烈的打算,殿下尚在,老臣不可自棄。
他是清楚地知道,這是唯一一條挽回潰敗的路。
那會爆發出火焰和雷光的船恐怖,但數量不多,它造成的損害並不比戰船混亂互相撞擊來得大。艦隊前方沒有大船,燃燒的小船或許會影響同類,但難以影響大的戰艦。
唯一的辦法只有前進!用精銳破開這片火海,為後船開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如果沒有人敢於沖向火中,那就是主將走在前面的時刻!
破碎的戰船在水中沉浮,其間偶爾會伸出一兩隻手,它們顫抖著,有些像是還在呼救。而當冰冷的浪頭打上來時,船上的人才會發現那些手並沒有主人。
船隊衝散它們,撞開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小艦,在火光與死亡中,追隨著主將的船隊一支箭一樣破開彌散著鮮血的江水。
站在甲板上的海石花看到了那支箭,它染滿同伴的鮮血,正向著白鱗軍疾馳而來。
「準備迎戰。」她說。
暨麟英拔出佩劍,遠處白鱗軍的將旗已經依稀可辨。
「準備迎戰。」他說。
……
林孖耷拉著腦殼坐在蒲團上。
他的一邊耳朵多了一個小小的缺口,不大,好好癒合大概不至於變成豁耳朵。嬴寒山從他面前走過去,看到這個缺口,聯想到一些關於貓狗絕育的小常識,情不自禁就開始樂。
林孖抬起頭,很委屈地看了自家大將軍一眼,又把頭低下去了。
他倒不是覺得自己變成了絕育豹豹,單純就是被海石花罵了。
兩邊船隊撞上時林孖又犯了以前的毛病,竄出去當了先鋒,他撕開最外層的士兵,幾乎打到暨麟英的面前。但奈何人太多太集中,最後他也沒能真的和對方主將對刀,還被誰側著劃了一刀撕開半個耳朵。
對此海石花的評價是,戰後連降三十級,給我滾去餵馬。
「不冤。」嬴寒山揉了一把林孖的頭,「要是我,我讓你去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