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之奈何,為之奈何,第五靖念了兩遍這個詞,搖頭失笑:「有什麼好為之奈何的?她離開臧沉已經有一季,朝中封裴紀堂為文定侯,她現在孤身一人貿然回去,就算不遭暗算,拿回原本的權柄也舉步維艱。更何況她意識昏昏不明,早已不記得自己是誰,就算有人迎她,她又怎能知道誰忠誰奸?將不知兵,何以領兵?」
鍾齊只是搖頭:「殿下,那人非池中之物。」
「我有數,」他把盒子推向一邊,「不必擔心,若是她真的有妨隨州,我也不會容她。」
「此事再議。」
阿嚏!
嬴寒山撩起一捧水撩在臉上,結結實實打了個噴嚏。
隨州冷,室外溫度有零下十來度,一大早起來所有的水都上凍,得現化冰現用。
嬴寒山懶得燒水,就每天晚上留一盆水在帳篷里,第二天拿這個洗臉。但帳篷地上畢竟還是冷,一晚上盆里都出過冷水了,一晃全是冰碴子。
她就著冰碴子擦臉,一時間有種自己這個神仙也得感冒的錯覺。
青色的水面晃動著,忽而顯露出鬼影一樣的美人面,她伸手在水裡攪了一下,美人面就委屈地消失。
「好了,我總得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完再回去,就這兩天。」她說。
繞在她手腕上的藤蔓蹭了蹭她掌心,安分下來。
嬴寒山又低頭看向水面,現在那裡面出現的是她自己的臉。原本還殘留著些許的紋面一樣鮮紅痕跡的臉頰現在已經全然復原,那張臉與之前大同小異,基本上是同一個人,但細節處有微妙的改變。
那種隱隱約約藏在眉宇間的狠厲消失不見,臉頰也不再顯得刻薄,比起之前那種凶獸一樣噬人的氣質,現在更像是肅然與威壓。
她還是嬴寒山,又不再是之前的嬴寒山。
太陽升起得很晚。
洗完臉的水是不能亂潑的,潑在地上就是一層冰,要是哪個不幸的路過士兵一腳踩上去,不用開春就可以回家休假。
嬴寒山找地方倒過水收拾好,一轉頭就看到有個影子站在自己營帳邊上。
他應該是一路風風火火趕過來的,頭髮和身上都蒸著淡淡的白氣,髮髻那裡甚至蓋上層白霜。
「小劍?」
聽到嬴寒山叫她,黎鳴鋏抬頭,眼睛亮起來,臉上的表情像是要笑,又隨即慢慢消弭掉笑意。
「哎。」
他磨磨蹭蹭地走過來,稍微低下頭,這個姿勢好像一隻飛奔到馬蹄前等主人摸摸頭的獵犬。只不過他沒有那麼熱切的表情,垂下的眼尾和嘴角反而有點隱隱的不安。
「你昨晚找我,我不在,今天一早我就過來了。」
嬴寒山笑了笑:「我這裡沒什麼大事,你先說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