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需要她存在。
可她的存在正在模糊。
嬴寒山輕輕搖搖頭。
「是我做的,陳恪。」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霍地站了起來。
「為何如此!」
「為何不如此?」嬴寒山平靜地反問,「淡河內部已經是一團亂麻,或許我與裴紀堂都甘心讓步,但我們手下的人不會善罷甘休。這世上除了好人,壞人,還有不好不壞的人,大多數人就在善和惡之間,用善的那一面開路,用惡的那一面爭鬥。」
「我曾經很理想化,現在仍舊算得上理想主義。但陳恪,想要做事又要求雙手乾淨是不可能的,你也曾親事農桑過,那時候你的袖子和手是乾淨的嗎?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件事是我策劃的,我並不後悔。」
有那麼一會陳恪一動不動,整個人僵住,好像有人突然割開他的後背,一把攥住他的脊骨抽出來。或許過了十息,二十息,他整個人突然一震,從最初的茫然里回過神來。
他發著抖,眼裡的淚幾乎要落下來。將軍?將軍!陳恪喃喃地念著,為何如此?
前半段思緒被打亂,從馬車上下來後逐漸平復的心緒再一次翻湧。就在這一瞬間,他的手觸上腰間佩劍。
藍色的藤蔓暴起,掀翻嬴寒山面前的几案,構成一道防禦的藤牆。「陳恪!」嬴寒山低呼一聲,她看到他抽出佩劍,卻沒有指向前方。
「將軍……並沒有錯,是了,是了。」他喃喃著,手中劍倒轉架上脖頸。
「或許是恪錯了。」
「可恪,終究不能再侍奉將軍。」
抵上脖頸的劍抹下,一枚陶茶杯同時鐺地打在他虎口握劍處。那把劍被擊飛,但隨劍鋒綻開的血花仍舊染了陳恪的半邊領子。藍藤調轉方向捲住陳恪手臂,順勢壓住他脖頸上的傷。陳恪的手被反縛起來,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嬴寒山箭步衝過去檢查他脖頸上的傷口,他那一下是認真的,即使她出手出得極快,劍還是深深割了一道,險些劃破動脈。被花藤壓在地上的陳恪喘息著,半閉眼睛把頭扭向一邊。
她沾沾傷口,確定它並不致命之後對花藤打了個手勢:「把他拉起來。」
「……唔!」
一股暗紅色汩汩地溢出來,陳恪低低嗚咽一聲,還是勉強被拽正了。
「要不是我下手沒輕沒重,我真想抽你。」嬴寒山說。
她疊了一塊帕子壓住那道傷,捏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壓在傷上。陳恪掙扎兩下,終於還是壓住帕子不動。
「下次觸柱,」嬴寒山說,「那個經典,而且不好救。」
陳恪猛然抬了一下頭,好像想站起來,但被束縛著找不到平衡,險些又一頭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