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卻垂眼尾柳眉,顯現出一種弱質而冷漠的神情來。
「什,什麼,王?」裴清秋磕磕絆絆地開口,青年搖搖頭:「沒事,朝中的事情,你別管,不是你家那個。」
裴清秋用那對似有憂色的眼睛看了一會自家兄弟,慢吞吞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了。
這是三州刺史裴循之府上,早前剛剛接了自家女兒回娘家。對外只說是母親思念女兒,叫回來陪伴半月,但去接裴小娘子的都知道,是王府里那一位患了傷寒起了疹,刺史接女兒回來避晦氣。
「早前聽爺說你要回來了,」長兄裴懷瑜給她倒了杯茶,「怎麼不聲不響的,我都不曉得。去拜見過父親母親了嗎?」
「去,去,去了,你,和阿耶,朝,上朝……」
「哦對,我上朝去了,」他應一聲,「吃果子不吃?我叫他們給你上冰酥酪。」
傭人端了酥酪和揉了酥油炸的果子上來,裴清秋撿了一個在手裡看著,並不吃。
裴懷瑜在她對面坐下,看著她嘆了口氣:「瘦了,怎麼回事。」
裴清秋搖搖頭,沒說話。
「那病秧子苛待你了?我說不能,他沒那個膽子。」
裴清秋又搖搖頭,撇過頭去喝茶。
「哎,真不是阿兄說你,當初你怎麼就非得嫁給那個走著路都要被風吹跑的半瞎子,可不說他是我妹夫,我頂瞧不上這樣的……」
「我,我,」裴清秋張了張嘴,我了一會之後我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喜歡,腦袋進水,好不好?」
裴懷瑜被噎得沒話了一陣。
「不是,小妹你腦袋進水也該幹了……哎,真不是我說,現在反正他也病病歪歪的沒什麼實權,你休了他回來,愛再嫁不再嫁,不嫁阿耶和我養著你,也好過天天在王府里守著他。」
裴清秋不喝茶了:「不要。」
兄妹倆打了一會嘴仗,嘴巴好用的那個被嘴巴不好用的那個嗆得說不出來話,只好挪開話題。
「我看你是瘦了,」他說,「你是憂心阿耶的近況?」
裴清秋像是小動物一樣咬了一口果子,眨眨眼,點頭。
「朝中情況不算太好,不過也不必擔心,好歹還有北方那個帶兵的給朝廷托底。但最近從州亂了,有些賊寇在煽動鄉野亂,阿耶在考慮正好快要秋冬,送家裡人去京畿那邊的宅子過冬,等你家裡那個病好了,就一起帶著啟程。」
裴清秋輕輕蹙起眉來:「他,他,封地,不能離……」
「封地肯定不動他的,」裴懷瑜沒理解清秋的意思,「別亂聽那些個要把他降成瑜川公的胡話,耶和兄還在這呢,不能讓你從王妃變成公夫人。」
眼前的女人蹙起來的眉頭沒有展開,她當然不是想說這個。她的丈夫第五翳是瑜川王,也是名義上鎮守此地的天家血脈,雖然一直有削他王位的風聲傳出,但誰都知道這血脈是有象徵意義,也有人望所在的,削藩在這個動盪的關口不是好主意。
同樣,讓他離開封地對他本人,對局勢來講都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