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些懷著思慕之意的目光里,也有那麼一兩個白眼突然翻出來。那是見過魚其微手段的人, 自從上次審問連女官之後, 魚其微行事的嚴酷冷峻就慢慢露出端倪。
這些看清楚嚴酷的人再看看身邊滿面飛紅的同伴, 只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傻子。
這些飄飄悠悠的心思在她們頭頂轉來轉去, 一點也飛不到魚其微身邊, 八風不動的年輕主事站在那裡等著,其實心裡已經死了好一會了。
遠遠地,有一隊車馬慢慢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迎上前去。
第五翳還沒有死。
「還」這個字是一種微妙的狀態, 它好像是一塊卡在奔流水道中的石頭, 暫且阻止了一部分水流,但終究要被水與泥沙裹挾而下。
原本軍中的醫官以為這位盲眼的殿下當場就丟掉了性命,沒承想他撐過了最危險的第一個晚上。
然而情況仍舊嚴峻, 刺穿他的那把槍上沾了太多血與泥,貫穿傷在有癒合跡象之前就開始發炎, 他沒有死於失血, 但越來越明顯地衰弱下去。
營中已經不能照顧這位尊貴的將死者,於是乾脆利落地把他甩給了臧州。
魚其微無可奈何地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醫官已經等在帳篷前, 看到是烏刺史的學生來迎時愣了愣,露出一個鬆了口氣的表情。烏觀鷺是啟王殿下嫡系,她手底下就這麼一個學生,今天出什麼簍子這位娘子都能扛起來,他是不必憂心了。
魚其微掃了一眼對方的臉,那醫官立刻恢復恭謹。
「這位如何了?」她小聲問,醫官想了想,搖搖頭。
「不好救了,只是一口氣撐著。早前幾乎不醒,這一陣子清醒過來,反而不太像是好事。」
魚其微點點頭,掀開帳門。
屋裡燃著安神的香料,空氣中彌散著股沉鈍的氣味,那是血腐敗後的酸苦,混合著藥氣,棉花一樣塞人喉嚨。
醫官已經為床上的病人換過藥,侍從替他換上新的衣服,擦洗梳理過,躺在矮榻上的第五翳看起來沒什麼將死之人的樣子,只是沉沉睡著。然而高燒退去之後過分的蒼白,已經由青色轉為黑色的嘴唇,還是緩慢地將不祥的預兆推出來。人不再發燒了,精神也好了,傷口卻不見恢復的話,那就是一兩日的事情。
魚其微稍微近前一些,確認了呼吸之後退回帳門邊。臧州也沒什麼神醫,只是條件比軍中好些,說是把他送回臧州來救治,其實就是送到個安寧點的地方看看能好就好,不能好就死罷了。
她在這裡守著,等著,等著給病人最後一點憐憫,等著他死後站出來作證醫官們確實盡力了,其他屬官也確實沒犯什麼錯。
想到這裡,魚其微有點明白為什麼恩師默許他們把這件棘手的事情推給自己,這是在施恩呢,有她一個背景硬的頂著,其他人避免了麻煩,總會對她有兩三分敬畏感激。
這麼胡亂想著,魚其微聽到榻上的人低低嘆了口氣。她立刻上前去,第五翳已經睜開眼睛。他渙散地盯著帳頂看了一會,目光慢慢移向魚其微。=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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