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里沒有怨懟,沒有怒火,卻像是細密的冰針,緩慢地刺進他的胸腔。頸上的蛇又在笑了,痛感讓他幾乎要抓住衣襟,那幾乎伏在地上的仙人抬起頭,眼睛裡隱約有哀求的神色。
「鴉鴉,是我的錯,」他說,「因為我……」
說呀!那蛇愉快地笑著。告訴她那時候你變老了,你猜她信不信這個理由?為什麼變老了就不敢見她,難道只因為變老了就不敢見她?
說呀!因為你骯髒!你就算把五臟都取出來把血都放盡,你還是這張裴家的臉!你就是不敢告訴她你長得和裴厚之一樣,你就是不敢告訴她你有那樣噁心的樣子。
那蛇鱗輕輕摩挲著他的皮膚,蛇在他耳邊低語。
「她很喜歡你的臉的,裴家的臉就是很端正俊美,是不是?讓她想想就是這張臉殺了她的父母親族,她會不會噁心得吐出來?」
那句話卡在他的喉嚨里,無論如何也無法被嘔出。
「我有不得已。」他無力地說。
「世上沒有不得已的事。」嬴鴉鴉說,有幾秒鐘她不再笑了,她垂著眼,目光中有濃烈的東西。但眼睫只是輕輕一翕,這濃烈的東西就化開,消散,「您真是個好心人,被我打了還來安慰我。」
「您可以不用裝作他了,請您別裝作他了。」
「如果我的愛人就這樣殘酷地看著我被折磨而不動聲色,那我寧可他沒有回來。為了躺在這裡那個人,為了我心裡那個人,請您不要再說了。」
玉未成戰慄著,喉頭翻起甜腥。他確實回來了,確實站在他面前,也確實聽到了她叫他愛人。那樣溫柔的,繾綣的口氣,對著的卻是墳墓中那個身份。
裴紀堂就是死了啊,他不過是個鬼魂而已,癔想著她還會讓他回到身邊,忘記自己對於她來說什麼也不是。
一角沒有被焚盡的紙飛了出來,落在他手上,痛覺讓他驟然回神。
那紙上是一點沒有被焚盡的畫像,隱約能看到官服的紅色,在邊角處隱隱約約殘著什麼話……
「贈我舊識,遺我舊愛,思之念之,與君永訣。」
他忽然明白她在燒什麼了,他忽然想起來那香氣是從何而來了。
那是他為她做的香方,那年冬天她拿走那兩株水仙后,他就尋花來為她制了熏衣香,自此以後無論花開與否,她總能藉此香熏衣。
嗅到這個味道,她或許會想到今年冬天吧。那時的他這麼想。
她在燒那方香,她在燒他與她互送的那些舊物,當玉未成意識到這一點時,春風猛然揚起化作灰燼的紙,簌簌然飛向空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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