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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她連續恐懼了三個晚上,閉上眼睛就覺得有人要害自己,拉開窗簾就覺得玻璃窗後有人,沒辦法,只好抱著枕頭被子到他房間,聞著熟悉的味道,看到熟悉的人,她才能稍微汲取一點安全感。

沒有回應。

這幾天她沒再夜襲裵文野的房間,頭幾天他在醫院陪母親,這幾天是因為那天的不歡而散,楸楸認為她需要一點時間來理清思路。

可現在沒時間了。

楸楸猶豫了一下,繼續敲門,這回力度大了。門內終於有了聲音,沙啞慵懶,「誰?」

在睡覺?

「我?」楸楸喉嚨乾澀道。

又沒了聲音。

她杵在門外,盯著沒穿鞋襪的腳丫,腳趾並齊依次排開,珠圓玉潤。

她不愛做美甲,高中時叛逆跟風過,給手腳塗上鮮艷的紅色,彩繪水晶浮雕貼片光療她都做過,扮成大人模樣。長大反而厭倦這些,還不如她原本的指甲通透晶瑩,上顏色後反而俗氣了,也不知少年的自己是什麼眼光,後來再沒光顧過美甲店。

她胡思亂想時,屋裡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聽上去像是在找衣,穿衣,掀開被子,下床,床墊傳來彈簧放鬆的聲響,緊接著是腳步聲,門打開。

他也沒穿鞋,赤著腳踩在地板上。

楸楸抬起眼帘,她沒猜錯,他果然是在睡覺,黑髮凌亂,衣服穿得匆忙,衣擺皺在褲腰上,他扯下來,也不說話,眯著眼回去。

楸楸跟了進去,轉身將門虛虛掩著,留一道縫隙,讓走廊的光偏斜進來。

他躺回床上,也不管她,似乎有睡回籠覺的想法。

楸楸保持著沉默,也不上床,就趴在床邊,兩手交疊,下巴頦抵著纖細的手臂,聽著他的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手來遮著眼睛,聲音恢復清晰,「找我幹嘛?」

「你繼續睡吧,沒關係的。」楸楸想著還有時間,既然他本來就沒睡飽,她願意等。

「你在這兒干看著,我怎麼睡?」

「那我閉上眼睛。」她將臉埋進手臂里,光線昏沉暗弱,只能看見自己的膝蓋早已跪紅了。

裵文野還是坐了起來,他抹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清醒,然後打開床頭櫃那盞不怎麼亮的檯燈,摸來煙和打火機。

煙是長白山,隨處可買,還剩最後一根,他放嘴裡咬著,打火機是一次性的塑料塊兒,隨處可見,齒輪擦著碰撞,驀然從小孔竄出上橙下藍的火焰,火苗微弱的光照亮他蓄著陰影的眉骨,燎著燃燒點,煙點著了,他眼底的橙藍火焰瞬間消失,只剩白色煙霧裊裊直上。

昏黃的檯燈為他凌亂的頭髮渡上一層微亮的光,沒了打火機,他的臉又隨著臉骨而蘊藏著陰影。

隨著他吐息,昏黑中,一捧濃濃的白霧吐出來,煙霧繚繞,模糊他的輪廓。

霧是千變萬化的,猶如她此刻,如墮煙海,因為迷茫而找不到頭緒。

她支著胳膊起來,到他面前。

裵文野垂著眼瞼,看她張著嘴巴,試圖吃掉這些煙霧。

「怎麼跟小狗似的,對什麼好奇都先用嘴巴嘗嘗。」他樂得不行。

「我本來就是小狗。」她說。

他不笑了,咬著煙下床,楸楸這時才發現他運動褲鬆緊帶沒系,吊兒郎當地垂在前面,他拿起手機離開了房間。

楸楸只好跟上,和他一起到一層客廳,路上他把鬆緊帶打了個十分敷衍的結。

後來楸楸才知道,他執意到客廳去,只因為他不想那時說著說著,倆人就稀里糊塗滾到一塊兒。

電視機打開,他在沙發坐下,隨便選了一部排行榜上的熱播網劇。

楸楸來到他面前,擋著電視機。

他抬起眼帘,看著她,「讓開,你擋著我了。」

楸楸執拗,認真地看他,「我不想只是做朋友。」

「噢?那你想做什麼?」裵文野微微仰著頭,歪著腦袋,靠著沙發看她。

「不重要。」楸楸搖了搖頭,「我不想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什麼語氣?」

「就是很不客氣的語氣。」

「是嗎。」他放下遙控器,「你還說過,我可以對你好,也可以對你壞。我到底要聽哪一句?」

「不一樣!」楸楸有點慌了,她緊張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疏離我。」

「可是朋友就是這樣啊。」裵文野無辜道,「友情就是這樣的,我們之前那種,叫作越界。」

「所以我說不想做朋友了!」她拔高了音量,又覺得失禮,抿著嘴唇,「對不起。」

裵文野不以為意,「那你想做什麼?」

「我想,想……」她咬了咬下唇,指甲刺著手心裡。

「還沒想好?」

「我想回到以前。」她驟然抬起眼帘,鼓起勇氣道,「我想了很久,我沒法把你當朋友,我無時無刻不在幻想著跟你發生關係,想親近你,想把你占為己有。偶爾做夢夢到你跟其他人離去,有任何人像我這樣靠近你,我就無比的厭惡自己,為什麼生病,為什麼不是一個健康的人,為什麼我沒有愛人的權利。」=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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