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會做嗎?」
「嗯。」
「做一個我看看。」牧寒雲凌厲的下巴稍抬,讓景尚回屋裡拿工具,說,「就現在。」
景慈皺眉道:「牧寒雲。他還生著病......」
景尚走進臥室,從地上撿起裁紙剪刀和一根花的枝幹,再拿兩張白色玫瑰紙。他步履平穩地走回來,不看牧寒雲一眼,低頭專注手中動作。
有成年男性半個手心大小的紙玫瑰很快顯露雛形,就在景尚繼續疊著,心無旁騖的時候,一隻手猛地伸過來,把那些只能彰顯柔弱和毫無力量的、毫無作用的紙玫瑰和剪刀拍落在地。牧寒雲的軍靴碾上去,腳尖稍抬擰著圈碾,仿佛他腳底下的是一顆血淋淋的敵人的頭顱。
侮辱他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景尚,我和你爸培養你教導你,是讓你玩兒這些只有女人和 Omega才會玩的東西嗎?」牧寒雲說道,「你的興趣愛好真是越來越見不得人了。小時候寫日記現在疊這種噁心的紙玫瑰,你是頂級A l p h a!出去後你敢承認自己是我牧寒雲的兒子嗎?」
景尚沒說話。
「你的信息素攻擊過一次星際聯盟高中,那次全城的警報器狂鳴。人人都知道你厲害,人人都拿眼睛盯著你呢,」牧寒雲一字一句地說道,「想做自己,首先要做好牧元帥的兒子。」
他將「牧元帥」三個字的音調咬得極其重,提醒景尚,別人敬他捧他全是因為他。同時還提醒景尚,他牧寒雲過了幾十年刀尖舔血的日子,殺過無數人踩著他們的屍骨用實力走到今天,警告景尚守好規矩。
好自為之。
牧寒雲用敵人或朋友的血液當洗澡水洗澡時,景尚能夠擁有平安、穩定,他應該心存感激。
接著牧寒雲去書房,拿了幾罐易燃液體。容量像普通的汽水那樣,2 0 0毫升左右。牧元帥家裡有各種各樣危險的武器,星際聯盟新研發出的易燃液體第一個都要送給他嘗試。
易燃液體被毫不留情地砸進景尚的臥室,目標:那堆在牧元帥眼裡全是廢品的娘們玩意兒。
「牧寒雲!」景慈喊道,兩聲槍響蓋過他的聲音。
「砰、砰——!」
罐裝的易燃液體遭受近距離火力,「砰」地炸開。地毯和那些紙張被染濕,火苗轟地躥起。
「小景——!」
景尚逕自朝前走,宛若聽不見般不為所動。景慈想拉他,卻被牧寒雲一把拉住。
子彈打穿瓶罐,液體炸得四分五裂,大概有3 0 0毫升濺到不遠處的黧黑窗簾上,還有1 0 0毫升濺到向屋子裡走去的景尚的衣服上。當時子彈擦著他過去,他毫不顧忌地要解救什麼,不顧景慈的吶喊,衝進已熊熊燃起的火海。他的衣服瞬間被火舌吞沒。
火勢雖旺,但先燃起來的是紙張,濃煙沒那麼快聚團。走廊里牧寒雲的專用軍事通訊器響了起來,以及景慈持續的高喊,陸承安一句聽不清。
他今天才注意到,原來近在咫尺的大火聲音是這樣的。
呼呼呼......猶如風吹。
它們生長在景尚的後背、胳膊和小腿,照亮他因火光跳躍而扭曲且可怕至極的面容。陸承安這個傻嗶依然縮在牆壁角落,火離他越來越近時,落地窗簾被一隻衣袖正在燃燒的手猛地扒開。
「不會逃命嗎?」景尚抓住陸承安肩膀,深紫色的眼眸明明昧昧,眼角詭異地抽搐,開口時音色嘶啞,甚至聽起來有些不可名狀的陰沉詭譎,「沒長腿?會不會跑?」
陸承安眼睛先是被剛升起的煙燻得濕潤,睜不開,又被一道撲面而來的火舌燎得乾燥,特別難受。
重重火焰隔在中間,陸承安不確定看沒看錯,臥室門口已經沒人了。他捂著口鼻咳嗽:「你父親有槍啊。要是我稍微一動他會不會以為我是小偷或臥底,問也不問就一槍崩了我。」
景尚沒回答,但冷酷的表情已經能作為確定的答案交卷。
「還好沒動。」陸承安說。
「少廢話。」
「嘩啦——」
窗戶洞開,景尚一條胳膊和兩條腿,還有後背都燒著可怕的火。他先兩下拍滅胳膊上的,隨後抓過還沒反應過來要幹嘛的陸承安一攬,一摟,最後再緊緊地抱住,對著後花園一躍而下。
背部朝地。
「哇靠——!!!」
耳邊呼嘯著刮過垂直下降的風聲,狠厲真實。陸承安整個頭被景尚嚴密地護在他懷裡面,肩膀、腰腹、還有腿都是。他們像兩條蛇纏繞在一起,而景尚是作為那個盾牌一樣的存在把自己完全暴露在外,陸承安在里。
重重砸在地上時,其實聲響不重,陸承安沒什麼實感,只有額頭和鼻子有點疼。他的臉懟著景尚的胸膛,在景尚整個後背都如一顆流星那樣墜落觸地時,陸承安恍惚覺得這個人會不會真的像流星那樣,把地面砸出一個深坑,然後自己破裂成無數碎片。
需要他來耐心地拼起來。
不給陸承安更多時間作出合適的反應,他就被景尚一把子推開。那些火在風的助力下像添了新乾柴,燒得更加旺盛。陸承安爬過去給他撲火,景尚卻還是推開他,自己利用土和草撲滅。
全程沒有痛呼,沒有驚慌。
「景哥......」陸承安看他小腿上還有頑固的火苗,握著一把土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