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江家得知一點真相,知道江端是死在誰手裡,可江父再恨也不能說什麼。
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本以為同意江端入伍,能讓江家自此實現從文職向軍權的跨越,變成更有權勢的存在。
沒想到短短半月慘遭夭折。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景尚敢不顧一切地直接殺人。見到江端的屍體以後,他瞬間蒼老悲痛萬分,但同時也幡然醒悟,景尚是牧寒雲的親生兒子,由他生由他養,牧寒雲在星際聯盟臭名昭著,他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景尚當然敢直接殺人。
......
星際聯盟和帝國聯盟沒有任何和解跡象,戰火接連不斷。
自牧寒雲離世、長眠不起的八年裡,景慈險些敗在景尚手裡的次數愈來愈多。狀態欠缺。
「咳......」秋風蕭瑟,景慈坐在牧寒雲的墓碑前,手掌虛握成拳,抵於唇邊輕輕地咳嗽。
溫熱的血線突然自唇邊汩汩地溢出,眨眼間染紅所有手指。
儘管田辛近一年時常見到這幅場面,還是嚇一跳,忙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帕遞給景慈:「夫人!你到底怎麼了啊?前天去醫院醫生怎麼說?」
「小毛病而已,沒事。」景慈接過手帕,像擦拭水痕似的擦拭血跡,「你去外面等我吧。」
「......是。」
等田辛走後,景慈又低低地咳嗽一陣。更多的血從嘴裡湧出來,讓人很懷疑他是不是內臟在大出血,又是不是會即刻死去。
他眉心輕擰著,一點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只是為自己吐那麼多血感到煩躁和抱歉,手帕被血染透:「真是的......來看你,沒想讓你擔心。」
「寒雲,時間差不多了。」
「我不是殉情,我是自然地生老病死。」景慈喃聲說,「我很認真地在照顧自己。只是情況不佳,我也沒有辦法是不是。」
「你怎麼不說話......」
「你總是不理我......」
「唉......」
景慈終於擦乾淨唇邊沾染的血跡,他凝眸看著牧寒雲的墓志銘沉默良久,似有若無的嘆息聲迅速地消失在秋風中。
—
九年流轉,再過一年,陸承安的服刑期便要結束。
林木木在星際聯盟一家著名醫院工作,研究基因藥劑解藥。
當初有百萬人口哭喊,逼官方給他們一個交代。
星際聯盟將所有髒水全模稜兩可地潑到牧寒雲身上後,雖說沒再進行二次回應,但他們為安撫人心,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研發基因藥劑解藥的醫學項目正式開啟,如今已投入資金七年。星際聯盟是不是真心要研發解藥有待考證,但解藥項目被眾人盯著,確實是希望。
它能讓無數人向前看。
監獄的豪華牢房裡換過三次儀器,一次比一次繁複精密。
但陸承安和萊恩老師依舊毫無所獲,外面的林木木和醫院裡的同事同樣一籌莫展。
他們就像陷進一個密不透風的金屬框裡,找不到鑰匙,沒有鑰匙孔。當然也沒找到能夠走出去的任何暴力工具。
這些年,死在陸承安手上的實驗動物不計其數。它們的基因鏈斷裂後再也得不到修復,重複螺旋後再也無法消除。
等待它們的是變異與死亡。
無一例外。
沒有一支藥劑能夠拯救所有實驗動物。同樣沒有一支藥劑能夠拯救所有人。
陸承安研究的部分,主要是解決斷裂的基因鏈能得以修復。
但他一無所獲。
斷裂的基因鏈在他手裡,從來沒有變回正常。
「老師。」陸承安通宵兩天兩夜,眼睜睜地看著一批20隻的小白鼠相繼死去,如是喊道。
由於睡眠不良,眼白里有好幾道血絲,讓他看起來頗有種看淡生死的滄桑感。
不過說來也是,已經27歲的陸承安臉上早看不出多年前的稚嫩、天真,愈來愈多的成年人特徵在他身上酣暢表露。
萊恩被他的神情嚇到,也被他的眼睛嚇到:「我求你了你去睡會兒吧,別把自己逼太緊。孩子,身體最重要啊。」
「根本沒有解藥吧。」陸承安不回應,低聲道,「你當初給景叔叔研發基因劑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要反向掣肘它。藥劑是不可逆的。」
「所以......」他宛若一個死了好多年的鬼魂那樣盯著萊恩九年來已有細紋的眼角,時間讓這個初見時剛步入中年的男人,步入中年的中旬,蒼老在他的面頰上顯現,陸承安重複道,「根本就沒有解藥吧......」
萊恩絕望:「我不知道。」
陸承安忽而輕聲說:「是不是實驗對象不對啊。」
「嗯?」聲音太小,萊恩沒聽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