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不言並沒有歇息的空閒,剛到鳳翔便開始寫摺子,調兵調糧,又將軍中所有將領召來帳中,在沙盤之上告訴他們日後可能會用到的打法。
即使在這種時候,他的話依舊不多,但卻字字珠璣一針見血。幾乎沒有將領能全然跟上他的想法,他們也習慣了跟不上,只是儘可能多地記下,事後與同僚們多探討探討就能明白了。
蕭不言接連熬了幾日,眉眼間終於顯露出些許疲倦來,邊聽下屬們吵嘴邊心不在焉地在心裡數日子。
若鷹非得快一些,今日就該收到信了。
果不其然,晚膳時他便在田柒手中拿到了信。
依舊不長,可言辭卻甜蜜極了,饒是知道信上是誇張之語,蕭不言唇角還是露出了些許笑意。
這種話她也只會在信里寫一寫,親口說是不可能的,所以實在是珍貴。蕭不言將信收好,問田柒:「鐲子打好了麼?」
田柒嘿嘿一笑,摸出一個錦盒打開:「侯府里的人剛送來的,您瞧瞧怎麼樣?」
盒子裡是一枚烏黑的手鐲,小指粗細,雕成蛇的模樣,瞧著和烏梢有幾分像。因著摻了隕鐵,比尋常的金銀重上一些,卻還到不了礙事的地步。
蕭不言將手鐲套在了幾根手指上,找准角度在桌案上一磕,蛇頭處便 「唰」地吐出了一枚銀針。
他又換了幾個動作,將鐲子裡的針全放完了才滿意頷首:「比我想得還要好。」
算是一頂一的暗器了。
蕭不言將鐲子重新放回了錦盒,對田柒道:「你再去一趟蜀州,將這鐲子交到皎皎手上,看她用熟了再回來。」
「務必要在中秋前到。」他叮囑,「不然趕不上她的生辰。」
田柒剛走不過一日,劍南那邊又傳來了信,這次是周武送過來的。
蕭不言接過信筒時,眉頭微擰了一下。
這並不是皎皎的信,而是那兩個早早安插在劍南應急,幾乎不用的暗哨的消息。
——劍南,出事了?
心頭漸漸被蒙上一層陰霾,他並非自欺欺人的逃避性情,可拆開信筒的手竟罕見地遲疑了。
幾寸長的紙條展開,蕭不言盯著看了許久,而後將其遞給了周武,言簡意賅:「念。」
像是方才根本沒將上面的字看進去。
周武瞥了一眼紙條上的字,面色陡然蒼白下去,最終還是沒念出口,只顫聲道:「君侯……」
蕭不言眉頭擰得極緊,似是依據他的反應確認了那紙條上確實寫了東西:「辛隨到底在弄什麼,怎麼不事先知會我一聲?」
周武意識到蕭不言並未將這紙上所寫的死訊當真,只以為是辛隨在設局。
他慌亂的心也漸漸穩了下來。
是啊,怎麼可能是真的呢?烏小娘子這麼機敏惜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主從二人就這般靜默相對著,直至被帳外逼近的腳步聲打破了寂靜。
「君侯!」前來通報的將士有些焦急,「斥候傳來急報,劍南動兵了!」
田柒頭皮一麻:「你說什麼?是劍南先動的兵??!」
他回首看向蕭不言,果不其然瞧見自家君侯方才只有些許困惑的臉色浮現出一絲錯愕,而後慢慢轉為蒼白。
劍南一定出事了,出了大事。
軍帳里的將士們已經齊聚,等著從未出過錯的主帥告訴他們下一步該怎麼做。可蕭不言卻只是問:「我前幾日教你們的東西,你們都記下了麼?」
一堆比蕭不言年紀大得多的大老爺們齊齊肅容點頭:「都記下了!」
「好。」蕭不言緩緩道,「只不過是變成劍南先出兵了而已,打法不會有什麼變動……老三,你來做主帥。」
被叫到的秦山雖然有些困惑,卻領命稱是。
軍令如山,無需置喙。
蕭不言做好了安排,大步走出了營帳。
周武已經備好了快馬與乾糧,等候著他再一次奔赴劍南。
昏沉夜色倒映在蕭不言淺色的瞳孔里,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八月的夜風已經帶上了涼意,可他的手卻比風更冷,握住馬鞍時幾乎感受不到肢體的存在。
蕭不言啞聲道:「走。」
——去看看,他不過離開短短數日,劍南到底出了什麼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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