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儀仇見她小小的臉上滿是糾結困惑之色,有些不耐煩道:「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憋在心裡就能自己想出來了麼?」
於是蕭景姝有些怯生生地開口:「為什麼要叫七娘?我只有一個娘呀。」
公儀仇:「……」
認完了字,就要開始學道理。旁人都學天地君親師,他心中已沒有了天地,便只教她「師、親、君」。
先生是教你讀書明理通曉世事的人,一切都要以先生為大;父母與你血脈相連,是以人不至死不能與父母割捨。
君……民貴君輕,即便坐擁天下,若負了世人,也罪該萬死。
蕭景姝心裡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阿娘說過,做事要順自己的心意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一味聽旁人的。且除去這個公儀先生,她還有教書畫的文先生,教音律的龐先生……那麼多先生,哪個才是最大的那個?還不如自己最大。
只不過反駁的話她只敢偷偷在心裡想,面上還是裝作把公儀仇教的都記住了——她又不傻,那麼寬的戒尺就在一旁擺著,記不住是要被打手板的。
過了沒有多長時日,蕭景姝便發現了公儀仇為數不多的優點。
他在時,周圍所有人會搭自己的話,而不是對她視若無睹。即便他們說話都怪腔怪調,似乎很不喜歡她的樣子,但也比以往死氣沉沉的要好。
而且吃食也比平日裡要好,冬日裡也會更暖和些。
公儀仇很快便發覺她對自己的那一點厭惡消失不見了,慢慢甚至能在完成課業後大著膽子問他能不能讓廚房裡的阿婆多做一份荔枝凍,還會在他離開時問他下一次什麼時候來。
成年人,想要哄著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聽自己的話,多的是手段和辦法。
如此過了幾年,在某次又去琅琊的路上,他救下了穀雨。
穀雨是當年軍中一位叔叔的幼女,父親戰死後淪落風塵幾經輾轉,若非機緣巧合遇見並認出了他,不知還要被苦日子折磨多久。
安置好穀雨後,公儀仇心裡極其不痛快。
到了琅琊的莊子後,蕭景姝歡欣鼓舞地從書房跑出來迎他,極其甜蜜道:「先生先生,七娘想你了!」
她已經到了總角的年紀,腦袋上的頭髮梳成兩個尖尖的髻,像是黑貓的耳朵。越長大出落得越嬌美可人,已經不似五歲時那般像先帝了,但還是能輕易瞧出父母是誰。
因這幾年養得比較好,雖眉眼間還帶著幾分病氣,但已不似先前那般孱弱了。
——她和穀雨過的日子,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公儀仇心底生出一絲隱秘的怒意,並不是針對滿眼天真的蕭景姝,而是針對他自己。那怒意慢慢凝成堅冰,慢慢凍住了他的心。
他面無表情道:「七娘,你知道先生的腿是怎麼斷的麼?」
第49章 絕嗣毒 「喝了這個,你這輩子都不會有……
公儀仇前幾年根本沒有告訴過蕭景姝她的生父是誰——他要確保自己在蕭景姝心中的分量比親生父母更重後,才會告知她一切。
如今也到了這個時候了。
蕭景姝是知道先帝的行事的,甚至知道公儀仇極其憎惡先帝。無論是受公儀仇言傳身教,還是出於本心,她也同樣不喜先帝。
她下意識排斥公儀仇的話,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七娘不聽,都是先生騙人的……」
於是她挨了生平第一頓打。
公儀仇以往並沒有打過她,戒尺只用來敲敲桌子起個震懾作用,因此手上並沒有輕重。第一下落下去後,她的手掌便變得紅腫起來。
他收著力氣打完,又吩咐削減她的吃穿用度,照料她的兩個婆子也無需如此上心了,日後讓她自己煎藥洗衣。
這般過了兩日後,蕭景姝便病倒了。
本來就是胎里不足的人,又是個還沒長成的孩子,衣食上稍有不慎便能要了性命。公儀仇坐在她床前,面無表情地聽著老大夫訓斥,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對於衛氏的血脈,他就該做到如此。
自己對她已經夠寬容了。公儀仇心想,她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兄長叔伯九泉之下都不會信自己好好養了她這麼久。
「你不能怪先生打你,誰讓你是衛慶的女兒呢?」公儀仇緩緩道,「倘若先生心疼你,誰來心疼先生和其他人呢?」=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