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宮裡的太醫有些用處,能將他的毒逼出來。若逼不出來,估計衛覬會想法子讓自己來解毒,他同樣怕蕭不言出事。
那樣也好,還是自己解毒最放心。
蕭景姝神思不寧了一日,午膳都沒用幾口,臨到晚膳時,才聽院子裡的丫鬟說定安侯已經回侯府休養去了。
而請太醫的動靜那樣大,到底不可能全然瞞住,便對外稱是定安侯來替忙得抽不出身的歷陽郡王相看蕭氏的七娘子,孰料不慎犯了在戰場上留下的舊疾。
這其中透出的意思頗為耐人尋味,使得這京城下本就洶湧的暗流更加動盪不安。
而蕭景姝,則被請到了蕭成安不怎麼用的小書房裡。
只是這小書房裡,只有一個公儀仇。
公儀仇面色倒沒什麼慍怒,只是眉眼間帶著淡淡的倦意。開口第一句不是問的蕭不言的事,而是道:「你與蕭成安吵嘴了?」
語氣帶著些訝異,似乎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蕭景姝見狀,便知今日無需過分伏低做小了,皺了皺鼻子帶著些委屈道:「他竟想打我耳光——先生您都沒有那麼對過我。」
打狗都要看主人,七娘怎麼說都是他養大的,自然輪不到別人教訓。公儀仇道:「無需太給他臉。不過若非穀雨轉述,我還不知你竟有這般伶牙俐齒的時候。」
蕭景姝心裡一個咯噔。
平日在他們面前裝兔子太過,今日心神不穩沒裝住,也不知會不會生出什麼端倪……
她低眉斂目道:「實在是蕭大人一句『你莫非就是烏皎』將我嚇住了,畢竟我確實扮過烏皎……也沒想到竟會在這蕭府里遇上蕭不言。」
公儀仇怔了一瞬,這才想起從未與她說過蕭不言的真實身份,便隨口道:「他是蕭成安的長子,出現在蕭府自然不奇怪。」
提及此,他便想到蕭成安所告知的昨夜結陰親的荒唐事,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蕭景姝的身子似乎都因這一出乎意料的消息僵住了,澀然道:「此事……歸根結底還是七娘的錯。定安侯神通廣大,即便易容也遮不住他的法眼。想來定是看七娘眼熟想起了心上人,才牽動愁腸傷及肺腑……」
公儀仇倏地想起她剛從劍南回來時委屈並未做錯事卻挨了打,頓了頓道:「倒也同你沒多大幹系,是他自己發了失心瘋,又被蕭成安那一屋子女人刺激到了。」
蕭景姝便順勢問道:「那定安侯如今可還好?」
「無需你操心。」公儀仇道,「不過你日後還是離他遠些,省得惹出事端。」
照阿泯的性子,說不準今日便會派人去琅琊查這個「七妹」了,他還得做些遮掩。
蕭景姝心中暗暗鬆了口氣。聽他這口吻,蕭不言應該沒有大礙。
說完這些,公儀仇敲了敲輪椅的把手,終於問及了最想知道的事:「今日穀雨讓你去見衛覬,怎麼不見?」
果然。蕭景姝心道,他還是疑心自己同衛覬有牽扯了,倘若急著去見衛覬才是露了陷。
「先生既想讓七娘見,七娘自會盡力去見的。」蕭景姝道,「先生可還有別的吩咐?」
公儀仇聽她說「盡力去見」,心中又有些煩亂,沉默片刻道:「也無需對他太諂媚,順其自然便好。」
這話再一次將蕭景姝弄糊塗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不過她面上仍舊恭謹,輕聲應是。
……
衛覬在同李太醫一道來蕭府看了蕭不言後便回了宮,夜間又抽空去了一趟定安侯府:「你們侯爺如何了?」
「郡王,您來得倒巧,郎君剛醒。」張管家迎上來,「您用過晚膳沒有?若沒有,要不要一道在府中用了?」
衛覬道:「那感情好,再勞煩張叔替本王沏一壺濃茶。近日事多,夜裡還有得熬呢。」
他剛到蕭不言房前,邊聽見裡頭傳來蕭不言微啞的聲音:「你覺不覺得,七娘與皎皎很像?」
衛覬眸光微動,站在門前不動了。
「君侯,屬下並未覺得七娘子與烏……與夫人相似。」房中的田柒小心翼翼道,「七娘子比夫人身形高,還比夫人瘦,聲音與夫人不一樣,容貌……容貌更是不相同啊。」
七娘子長得太妖異惑人了,同夫人那種楚楚韻致的容貌可半分也不一樣。
門外的衛覬挑了挑眉——夫人?
「還是有相同的地方的。」蕭不言喃喃道,「眼與唇,都很像。」
田柒絞盡腦汁地比對了一下,很是勉強道:「硬看的話似乎有那麼一兩分像,可是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