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姝癟了癟嘴巴,捏著嗓子道:「前幾日可比這嚴重多了,妾身哪裡敢去使君面前礙眼……」
管家道:「先前如何我就不計較了,後頭娘子可不能掉鏈子了!近日府中怕是有貴客要來,娘子收拾收拾東西先去府中候著罷。」
於是蕭景姝帶著由巫嬰假扮的侍女成功混進了刺史府。
顏嬌嬌不愧是衛登的「紅顏知己」,在刺史府中頗受優待,並沒有和其他人住在一起,而是單獨歇在一處小院子裡。
蕭景姝從頭到腳做了全副武裝,身上的藥加起來足以放倒三頭大象,就等著衛登自己送上門來,可卻一連幾日沒見到人,只被安排和府中的舞娘一起練波斯舞。
蕭景姝難免有些心焦,而每隔一日便以各種理由出府與李順接頭的巫嬰則帶回了一個頂頂緊要的消息。
蕭不言的大軍以迎新君及先帝棺槨為由南下,如今就在汴州城以北不遠處了。
前幾日那個管家口中的「貴客」,不會就是蕭不言罷?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新安郡王一脈估計並不清楚蕭不言是蕭成安的兒子,「未來皇后」的長兄,應該還當他是個孤家寡人,想要盡力拉攏一番。
畢竟他們這裡有玉璽,還可能有一個名義上比衛覬更名正言順的皇嗣,看起來頗為像模像樣,能唬住不少人。
蕭景姝伏在了巫嬰肩頭,嚶嚶假哭:「這世上真是沒有容易做成的事……」
巫嬰握住了她的手,笨拙地安慰:「會做成的。」
你想做的事情,都會做成的。
……
淮南道近日風雨頗多。
衛覬命各地節度使入金陵,但其實來的並不多。河南道沒有動靜,南邊倒有幾個節度使觀察使動身,但都途徑江南道,半是自願半是被迫的被劉忠嗣的人勸下了。
再加上衛覬本就沒讓西北的人來,最後在半月內趕到的節度使,包括辛隨與淮南道節度使趙奉節在內,也不過是一手之數。
這在衛覬意料之中。半月一到,他即刻攜百官隨行北上,護送的軍士是他親手帶出來的三萬禁軍。
當然,這百官也並不齊全。不在的人里一少部分是這半月內衛覬劉忠嗣互相鬥法斗死的,一大部分是劉氏一黨。
北上的官員們確信中和帝的棺槨離開淮南道的那一刻,就是江南道等地動兵之時——讓中和帝的屍身安安穩穩離開是劉忠嗣曾經為臣為師的最大忠義了。
衛覬留下的後手也不讓人震驚,一是肯定留下的趙奉節,二是辛隨。
若不是怕死,不少人真想留下來看看這位女節帥和老頑固的劉相公和會怎麼打。
然而讓人們沒想到的是,還沒出淮南道,他們就遇上了一樁天大的事。
世人皆知衛覬的生母乃恪敬公主,生父則不詳。在趙奉節——也就是曾經和恪敬公主因生不出孩子而一拍兩散的前駙馬近日表現出對衛覬的擁護後,不少人暗中猜測趙奉節其實就是衛覬的親爹。
但沒人將這話光明正大地宣之於口。史書上沒有哪個皇帝的爹不是國姓,將這話說出來簡直是在明著指責陛下取巧竊國。
趙奉節也沒想過讓衛覬認下自己這個爹——那和找死有什麼區別?用兒子不能喊自己爹換兒子當皇帝和趙家節節高升,簡直是筆再划算不過的買賣。
可誰能料到,在這個緊要的關頭,還真有人跳出來給皇帝當爹了!
這個人還確確實實和皇帝能扯上關系——他曾經是恪敬公主的男寵!在恪敬公主府中的時間和恪敬公主有孕的時間也對得上!
仔細看看,這人的面容似乎和陛下也有兩分相似!
在朝廷中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這位名喚佟知的前公主男寵的事跡,已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傳遍了大街小巷。
韋蘊約莫是北上的人中最晚得知此事的那個。
被衛覬的人救下後,她一直有些惶恐不安,這種惶恐在見到衛覬與恪敬公主時達到了頂:峰——她的皎皎,怎麼還是牽扯到了皇家事裡?
是為了救她麼?
韋蘊依舊覺得自己不值得女兒費這樣大的力氣相救。她對女兒懷有一股難言的愧疚,甚至不知日後該如何與她相處。
在知道女兒有了自己出逃求生的本事時,她心中已再無牽掛,死志也愈發堅決。
死了便不必成為任何人的負擔、不必被困於禍國妖妃之名,也能去黃泉見一見數十年未見的爹娘了。
……可女兒好不容易找人把自己救出來自己卻一死了之,那她會怎麼想?
思忖過後,韋蘊仍舊選擇了日日誦經清修,順帶給已死的父母、不在身邊的女兒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