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繼續道:「當年隆慶帝宮變的緣由之一,是乾寧帝的太女非衛氏血脈。那位太女,便是鳳部收養教導的孤女之一。」
衛登等人面上流露出那種「不知乾寧帝當年在發什麼瘋」的神情,蕭景姝不願再看他們,直視著衛直的眼睛道:「如今的鳳部里仍有許多年紀小的女郎,有些是太女衛的子嗣,有些是收養的孤女。小郎君想要獲取辛節帥的支持很簡單,那就是和鳳部的女郎聯姻!」
她把手掌緊緊合在一起:「你要將那女郎視為你的半身,與你同習帝王之術,日後與你同坐皇位!你要接受太女衛所信奉的『道』行於朝堂之上,要保證這天下有一半是女人的天下!」
衛直聽懂了。
他用攝政王之位打動了蕭不言,可辛隨並不會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個人的權勢動容,她要的是大晉重現二聖臨朝時的盛況,她要的是再有一位可以擁立的「太女」!
衛覬許諾的必然不止定安侯說的那些,他應當還答應日後會立太女!可惜他的皇后人選不算合太女衛的心意,如今更是連半個子嗣都沒有,出眾的皇女不知要等到虎年馬月。相比起來,他直接把皇后之位給太女衛,在太女衛看來更划算。
衛直有些意動了。倘若太女衛鳳部的女郎真能如當年的顯聖皇后一般出眾,他為何做不得龍朔帝呢?
只是……
他看了一眼衛登等人,心道,只是他們或許不會同意。
果不其然,早已將皇后之位視為自家囊中之物的宣武節度使開口道:「這些事可以容後再議,還是先看衛覬這邊!照定安侯的意思,是想先瞞天過海將衛覬騙到宋州汴州一帶來,再瓮中捉鱉了?」
蕭不言頷首:「這是最簡便的法子。」
可是一旦這樣,他們就要先把汴州和宋州交到蕭不言手上,讓他的大軍長驅直入,甚至有必要給自己這邊折騰出一些損失。倘若兵馬不動,縱然蕭不言告知自己拿下了汴州宋州,衛覬也很難相信。
他們沒辦法不生出這樣的隱憂——倘若蕭不言眼下是在坑他們呢?倘若他還是站在衛覬那邊呢?如此一來,豈不是將他們所有人的性命交到了他手上?
蕭不言看出他們的擔憂,一針見血道:「倘若本侯仍舊心向衛覬,根本沒必要輕裝入汴州城來,打下汴州又費不了多大力氣。」
眾人心想,雖然這話很傲慢,但卻意外在理。若蕭不言執意強攻,他們並不能抵抗多久。他們最初的設想,便是成功拉攏蕭不言,和劉忠嗣那邊南北夾擊攻下淮南道,再借衛直的正統身份拉攏更多人一統天下。
若蕭不言最初就沒應下他們的拉攏,他們權衡過後大抵會直接對衛覬稱臣——反正衛直的身份並沒有向外公開,賭這麼一把又不虧。
蕭景姝眼看這群膽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賭徒被蕭不言說動,心中冷笑了幾聲。
即便衛直被教養得不錯,可身邊是這麼群目光短淺的蠢貨,也是成不了大事的!蕭不言是懶得玩弄彎彎繞繞,可若是玩弄這些能讓兵將少死幾個,他也是願意花些心思的!
這群人忘了蕭不言的刀叫「不血刃」了?忘了他前年末先到突厥弄出了一場內亂,讓他們無心南下劫掠才又去劍南又打山南的?
衛登和衛直以及其他人對了對目光,沉吟片刻才拍板道:「那便依蕭侯的意思……不過有個條件。」
他的目光投向了蕭景姝:「蕭侯既如此看重夫人,自然是舍不得夫人在外隨軍奔波的。既如此,這段時日就先讓夫人待在我這刺史府罷。」
竟是要讓蕭景姝留下當人質的意思。
蕭景姝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抬手指了指自己:「……我麼?」
一旁的蕭不言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腕,面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衛登,是本侯太好說話了麼?!」
讓他明明知曉自己的逆鱗是什麼,還有膽量來觸碰!
蕭景姝晃了晃手腕,讓蕭不言握得輕一些,幾乎是樂不可支地看著他這塊主動送上門來的肥肉:「我記得前兩日和你說過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罷?你就不怕蕭不言前腳剛走,後腳我也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啦?」
衛登當然記得,但他看出這兩日蕭景姝被人盯著便什麼也做不了,自信自己府中的人還是能盯住她的。不過他口中卻道:「女郎不是已經站在我們這邊了麼?」
蕭景姝笑了起來:「原本我以為你們這兒的『正統』會是那個韋貴妃的子嗣,覺得肯定能拿捏住劉忠嗣那愚忠的偽君子才來這裡看一看的,誰曾想不是!如今看來真正能替我那友人報仇的還是劍南的人,劍南如今站在衛覬身後,我原本打算投了他去的!」
她對著衛直揚了揚下巴:「可是我看小郎君是個有意思的人,竟有真心拉攏辛節帥的意思,反倒被你們這些蠢物掣肘!山神在上,你們今日應下和劍南聯姻,我烏皎就自願留下當這個人質!」
反正她又不是苗疆人,拿山神發個誓也沒什麼……更何況她此時的確是真心留下的!玉璽送上門來給她拿了,怎能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