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較多的是一直留在山莊裡的老僕。蕭不言看出蕭景姝在初學畫時就在畫這幾個人了,一直到她去歲離開這里,一年一幅,歲月光陰盡留紙上。
其餘更少的是公儀仇和他身邊的人,以及這些年教過她琴棋書畫等的先生,每人或一幅或兩幅,只一個鍾越有四幅。看得出沒有畫老僕時用心,更比不上巫嬰。
零零總總加起來,不過二十餘人,這便是她十餘年來見過的所有人了。
另外半架子全是景物,無外乎這山莊裡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畫的最多的是正對著窗的一棵楊樹,最新的一幅落款是前年臘月,光禿禿的枝幹,撲面而來的死寂,唯有用硃筆圈出的十來個圈顯得不同尋常。
上書:較去歲新增枝椏十六。
蕭不言沉沉吐出一口肺腑間的鬱氣,將這些她顯然畫得很無趣很不痛快的畫盡數放了回去,卻在最底層發現了一幅紙張發黃、顯然很久沒打開,幾乎被塞進書架最底層的畫。
他輕輕拂去灰塵,慢慢展開。
上面是比如今年輕十來歲的韋蘊,筆觸很稚嫩,畫中人的眉眼卻很是鮮活。紙上略有凹凸不平、水跡蒸乾的褶皺。
一點一點,似是淚痕。
蕭不言把這幅畫同巫嬰的那些放在一起,打算一同帶出去。
撩開竹簾,他又進了她的閨房。銅鏡蒙塵,妝奩里也未有什麼貴重之物,不過幾根木簪銀釵。床也不大,三尺寬而已,連掛幔帳都顯得多餘。
蕭不言坐在這張略顯逼仄的小床上思忖片刻,伸手去摸了摸小床另一側緊貼著的牆壁。
果然有刻字,字跡很淺,應當是用木簪刻的,密密麻麻全是計數的「正」字。蕭不言膽戰心驚地摸了許久,才在床縫間找到幾個刻意加深過不知多少遍的字——「遇見阿嬰。」
這一面牆上記得是皎皎遇見巫嬰的天數,她的人生從救下巫嬰那一瞬開始轉變。倘若沒有巫嬰、沒有巫嬰帶給她的東西,她一輩子都無法掙脫這座牢籠。
最後蕭不言走上了二樓,推開了最大的那扇窗。
這是整個山莊裡最高的地方,站在此處,可以看到山莊外綿延的群山,高飛的鳥雀,也可將山莊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四四方方,一隅之地,逼仄不已。
窗台和窗框的中央微微凹陷,像是有人經年累月坐在此處形成的痕跡。蕭不言心道,這里應當是皎皎最喜歡待的地方。
不過應當也是她最痛恨的地方,每一次坐在這里遠眺,她或許都會生出被束縛的痛苦。
好在如今她已經出去了。
小佛堂里的暗門已經打開,蕭不言走過長長的密道,對上盡頭密室里數不清的靈位。
他自幼長在軍中,過目不忘,仍可清晰記起這里每一個人的名字。
這里實在太昏暗、太逼仄了,好在當年他已經儘量將每一個人的屍骨妥善安葬,又在潼關外立了石碑,不至於讓他們的魂魄擠在這間狹小的密室里。
蕭不言跪在了陸冕與陸瓊的靈前,低聲道:「再過幾個月,孩兒將率軍北伐,定讓突厥重新對我大晉俯首稱臣。」
有風從暗道里吹來,密室內白燭火焰輕輕跳動,像是某種無聲的回應。
蕭不言繼續道:「等戰事了解,孩兒會與妻子遊歷四方。」
「當初成親之時,孩兒帶她拜過母親,目親應當見過她。」蕭不言的聲音頓了頓,「只是當時……禮節不大妥當,若日後她甘願,孩兒會帶她重新拜過外祖與母親。」
說完這些,也無甚可說的了。蕭不言起身與兩位長輩的靈位對視片刻,利落地轉身離開。
他要返回長安城見他的愛人,奔赴他的餘生了。
……
大晉都城,長安。
蕭景姝正在和休沐的巫嬰蹲在承天門橫街街口的小攤邊吃油糕。
御駕和百官車隊剛到長安城三日,三省六部的官員還沒徹底安頓好,中和帝的棺槨還沒正式下葬,衛覬便先命人張出了榜。
再遷都城,朝廷里的大員是不缺的,但八九品的小官與小吏卻缺得緊。卻就要招人,怎麼招?考。考期就定在四月初,戶籍不限,男女不限。因著消息是邊從金陵北上邊往外傳,如今各地已有不少人入京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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