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症狀還能勉強捱住,最讓他憂心的,卻是他的眼睛。
近來他時常視線模糊,眼前分明站著個人或是擺著一件物品,可他抬眼望出去,卻只能瞧見一片淡而虛幻的影子。
不好的感覺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擔憂得夜不成寐,總害怕哪一日他又會如從前那般不能視物。
他知道造成他眼睛模糊的,多半是陸神醫給他的藥。
換做是從前,他興許就停了陸神醫給的藥,或許打從一開始他就不會答應陸神醫提出的交換條件。
而今他卻不能停止服藥,縱然知道他是因為用了此藥才會有眼疾復發的可能,他也依然不敢停藥。
若是停了,明熙的病又當如何醫治?
陸神醫脾氣古怪,說一不二,他根本就不敢賭。
宋硯與他臨窗而坐,說話時將聲音壓得極低:「殿下,卑職聽人來報,四皇子已在伺機而動,您出門時定要格外小心,依卑職之見,不若再另外添些護衛近旁保護您罷。」
他是容玘的幕僚,早在容玘去南邊養病前,他就按照容玘的吩咐在四皇子的府里偷偷安插了自己的眼線,那時候縱然是他們自己,也不確定容玘能不能治好眼疾,眼線潛伏在府中的時日已久,饒是心機深重的四皇子也不曾疑心過他們安插的那些人。
「恰恰相反,孤現下該做的是撤走一部分的護衛。」
宋硯眉頭鎖緊:「這是為何?」
「你只聽從孤的安排便是,旁的無需多問。」
無論他再如何費力掩飾,眼疾一事早晚會被人發現,不若就將計就計讓四皇子派來的刺客對他行刺。
只有做下錯事,四弟才會在父皇和旁人面前露出馬腳,而他也能順理成章地告假在府中養傷,不必再去上朝。
***
容玘安插的眼線果然消息靈通,過了幾日,四皇子命人刺殺容玘,待容玘身邊的護衛發現情況不對時,容玘已然受了傷,渾身是血地被護衛送回了東宮。
此事驚動了帝後,帝後二人得知容玘被人行刺,皆派了自己身邊的親信來東宮探望容玘,還叫了太醫院院使給容玘瞧瞧傷勢,另外還送了好些滋養身子的補品,叫來人勸他靜心養傷。
容玘靠在大引枕上,態度謙和地謝過太醫院院使和帝後派來的那幾個人,來人見他面色蒼白,知他此次受了重傷,身子定是虛弱得很,便也不再擾了他清淨,躬身告退。
容玘才闔眼欲要躺下,李泰已進了屋內,附耳低聲稟道:「殿下,皇上已對四皇子起了疑心。」
容玘雙眸睜開又闔上。
「四弟和三弟不同,這些年來,他一直隱藏得極好。」
若非因為此次的事,父皇也不會對四弟起疑。
容玘唇邊凝了一抹輕嘲。
四弟也有今日。
那年他被人偷偷下了毒害他雙目失明,旁人介認為下//毒之人是三弟,他卻知道,是四弟對他下的手。
他明知是四弟對他下的毒,卻苦於沒法證明此事是四弟所為。
四弟隱藏得太深,他一直尋不到他的破綻,如今三弟一黨敗落,父皇又生著病,四弟終於按捺不住露出了馬腳。